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0-6-18 09:26 编辑
一切都不在了,只有风空空地吹着。
那年冬,沟村下了一场记事以来最大的雪,通往外界的道路统统被冰雪覆盖。有天,我家来了位不速之客,拄着木棍讨口水喝,说自己走了很长的路差点出不来。误以为是要饭的,她说认识我家大姐,还说和我家大姐一起扭过秧歌,叫的起大姐名讳。我心想那就是了,叫来大姐,两人对侍一眼都不自禁笑出声。看着不起眼的人抹掉头巾,露出俊俏大姑娘模样来,女人毫不客气自来熟地捏捏我的脸蛋,笑呵呵地说她家就住镇上“花井巷”里。那不是奶奶住的地方吗?女人说是。后来在集镇看秧歌,果真见到了那女人……不过化妆过的脸千篇一律比较难认。
那场雪还没褪尽,我家又迎来一个熟人,母亲堂弟,我们管他叫二舅。二舅经营着全村唯一的一家小卖部,经常去奶奶住的花井巷进货,所以经常能看到他黧黑的身影。留意到二舅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那扇子在二舅手里花里胡哨的翻转着……“给我的?”我走过去,惊喜地看那玩意,满脑子满眼都是它。“能不能让我先玩会?”我抱住二舅的腿,生平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羡慕的眸光。“那次路过呼和浩特……给你买的,不信?”二舅好笑地看我,宠溺地摸摸我头顶。我不是不信,而是不敢想象突然有人会给我买东西?想着必定不是自己的亲舅舅。母亲这边除了母亲在世没有第二个亲人,所以二舅只是我人面上的舅舅,添不了我和母亲内心的空缺。上灯十分二舅终于走了,留下了那把好看好玩的花纸扇。
大雪消了一整个冬天,到了春节才融化了七七八八,流得满地都是泥水,一踩一个鞋印特不卫生。但那时就那条件,人们习惯和邋遢的自然界睦邻友好。正月十五,父亲领我到集上看秧歌,人山人海的旷举……没有其二。父亲的手掌大而暖,顺路给长辈至亲拜年,那位经年拄着拐杖对我们一家人特别上心的老姨,满脸堆笑地站在离花井巷不远的地方等我们。
无论父亲还是母亲,还是与花井巷有关的人,如今他们一个不留地都走啦!鲜活得仿佛从画中走来……走回的人。只一个照面,有的距今离世多年,有的刚刚过世。比如二舅,从生到死不过二十八个年头;比如半身不遂的老姨,过世不过十来个年;比如雪天闯进我家讨要的女人,她和大姐同岁已经走了多年。
人世啊,就是一本忘年交,种种记录也仅仅是你记得,看似前行回头便成定局,人生哪是什么戏码,过程台面都不会给全你,活到最后最终的都是漏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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