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19-12-9 09:35 编辑
那年的腊月,秦岭的北麓塬上,一场大雪让大地披上了厚厚的银装。雪后的残阳,并没有让大地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只是在厚厚的雪层上增加一层薄薄冰壳,踩在上面,发出嘎子嘎子的响声。房檐上吊着长长的冰凌,呼啸的北风,似鬼哭狼嚎,夹渣着雪粒,打在脸上刺骨的寒冷。 时值改革的前夕,农民还是那样的贫困,虽然已近小年,夜晚的村庄仍然一片死寂,家家户户烟窗冒出的烟并非晚饭的炊烟,而是取暖烧炕的青烟。那时的农村虽然吃不饱饭但却有烧不尽的柴草。 离村子不远的高岗上,是村上的饲养室,那里养着几十头用于耕田的黄牛,是村上最大资产。饲养这些牲畜的是村上最老实的一位中年农民。他早早地把饲养室的炕烧得热热的,睡觉前他要给牲畜再添一道草料。 那个饲养员就是我的父亲。 当父亲拿着竹筐去草房揽草时,着实被眼前的意外吓了一跳。因为他从草堆中刨出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小男孩,蓬头垢面,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惊恐的眼神望着父亲。 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家住秦岭的一个峪口,爷爷辈地主的成份带给他父母辈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父母的过早离世让他和姐姐相依为命。这次是去省城是想贩点鞭炮回家置办点年货。谁知鞭炮被没收了,身无分文的男孩一路步行,夜色已晚看见村头的饲养室,饥寒交迫的他一头钻进饲养室的草房想借宿一夜明天再赶路回家。 善良的父亲知道这一切后急忙把男孩带回家,母亲急忙生火做饭,那时候的农村是很艰苦的,一锅玉米粥,外加酸野菜窝窝头也许是最好的食品。 男孩虽然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但从他的神态中能感觉到那个孩子内心的感激。父母催促孩子快点吃饭,那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完几碗玉米粥外加一个窝窝头一个蒸红薯,看来那个孩子真的饿坏了。 饭后父亲把男孩带到了饲养室,热乎乎的炕,男孩就睡在父亲的脚头。 第二天,那孩子要回家,母亲照例给那孩子做了玉米粥,酸野菜,不同的是那天母亲破例烙了个薄饼,切成几块给那孩子塞进了包里,看见那孩子衣服单薄,又找了几件我的旧衣服,给那孩子穿在身上御寒。 父母把那男孩送到了村口,父亲从口袋搜腾出几毛钱塞给了男孩,那男孩眼里擒着泪水,一步一回头的消失在父母的视线。 母亲眼里也含着泪水,父亲直叹气:可怜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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