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某艳,女,40岁,2019年8月5日来诊。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一个络腮胡子,略显清癯的中年汉子。
农村人找医生来看病,他不按望闻问切四诊的路数,而是先伸出手脖子让你号脉,说的对头,他就心悦诚服地吃你的药,说的对不上他的病症,他就不乐意,勉强吃了你的药,疗效也不一定好。这对医生来讲,就有些逼鸭子上架。
这个女患者就是这样,往凳子上一坐,先伸出手来放脉诊包上,问她哪儿不舒服,她说,你是医生哩,啥病不都能看出来嘛。吃个软没趣,我只好耐心诊脉了。患者脉见弦滑,寸关部尤著;面带青色,眼周晦暗;舌苔薄白微腻,舌边略青。三部九侯未及诊完,她就打了四回嗝儿。脉诊一毕,我对她说,你这病是肝气不舒,胃气不和。她说,你说的啥意思啊?我说,生气得来得病。患者顿时眼里泉满了泪水,大哥,不瞒你说,俺这个没脑子的男人叫我气得要死!她的丈夫在一旁呲牙笑道,大夫你听我说说来情去处,看看能值当气出病来不。
俺有一个同村的发小,和我一般大,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前年个,他花三万多从人贩子手里领回来一个越南女人,当时他钱不凑手,我从孩子他姨家借来一万块钱给了他。越南女人挺能干,是个过日子人,还给他生了个女孩儿。谁知道落户本地还有个越南女人,跑来他家说是串亲戚,两个女人嘀嘀咕咕说了两天越南话,突然一起跑掉啦。撇下一个没断奶的女娃,整夜地哭闹,把这个发小整得像掉魂一样。俺这个女人就催我讨要那一万块钱,他腰里没钱我能不知道。庄稼人种那几亩望天收的地,一年下来,仅仅够吃饭穿衣,哪来的钱还我?就这,孩子娘算是结记心里了。前几天,我这个发小把女孩送到姑姑家寄养,自己不吱声出门了。俺这女人不依不饶和我闹起,说人家跑了,这钱算是瞎了。孩子她姨听说后,也三天两头来家里探问,那心思我能不知道,不就是借她那一万块钱坠着心嘛。
孩子她姨来第三趟时,我把自家卖牛的钱还给了她一万。这算是戳了马蜂窝,俺这老婆茶不思饭不想,整夜不眨一眼,吞酸倒饱打嗝恶心,这病就造身上了。前天,那个发小打来电话,说是在深圳找到了工作,干个一年半载,回来立马把借的钱还给。我接电话的时候她也在场,即使这样,她还是掰划不开,叫人啥法子唻!
听到这里,我笑了,说来说去肉烂在锅里,亏光没到旁人,你的发小借了你的钱,这钱又是从他姨家借来的,你算是中间担保人。法律规定保家还钱,你把借款早些还了很明智,如果你小姨子不讲情面,还要追加利息,你不更糟闹?你把钱借给发小时,可没说带利息的事,发小回来还你钱时,你把要利息这个丑气话一说出口,你和发小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拉倒,弄得你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毛某艳秃噜笑了,大哥你说这话,俺这猪脑子男人还不算笨哩。我劝她,居家过日子,从来都是哪儿紧顾哪儿,你把钱还给他姨,你们两家得以安生,发小回来,把钱再还给你,你们两家也得以安生,皆大欢喜,咋不好嘞!毛某艳长吁一口气,大哥这一说,我这病好掉一半子。你给我开几副中药吧。
病由情志郁结,导致肝气犯胃,治宜疏肝理气,和胃散滞,处方用柴胡疏肝散合平胃散加减:柴胡12克,酒白芍15克,炒枳实12克,川芎12克,香附子12克,苍术12克,厚朴12克,青皮10克,甘草6克。三付,水煎服,每天三次,饭后一小时口服。
越数日,毛某艳来镇上赶集,到门诊喜告说病已霍然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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