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年，买回了一头猪

郑天良

那年过年，我家买回了一头猪
　　
　　文/郑天良
　　
　　现在的100元能算个啥？可是40年前还真算个钱，年前我用90多元买回了一头猪，全家人欢欢喜喜过了一个年。这在当时我的老家算得上是头条新闻呵！
　　
　　由于我俩婚后分居两地，女儿出生才56天便送去农村让她奶奶抚养。那时每年的春节我都要利用二周的探亲假，从陕西回江苏老家看望可怜的孩子。女儿因为严重缺少营养，大眼睛大脑壳，一看便知道是缺乏钙的症状。少量的奶粉和白糖还是她外公从义乌寄来的，当时很紧缺，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呀！
　　
　　女儿两岁多了，一年不见她爸，先是躲着我，我把陕西带回的零食哄她，后来免強只肯喊我一声“叔叔”。农村人平时极少吃肉，我就上街去割了一斤多肉回来改善伙食，没想到幼小的女儿一块接一块地往嘴巴里塞，嘴里不停地喊着”肉肉”，并伸出小手要去抓肉碗。这一切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趁机把肉夹给她，宝宝，叫爸爸。这才终于换来了一声凊脆的“爸爸”。
　　
　　我与妈商量，过年没有肉怎么过呀？要不要我上街上去买头猪回来，杀杀过年？妈说，一头猪要100多块钱哩，咱家哪来这么多钱呀？我说，我来，你看孩子馋的！
　　
　　本来我家每年都要养上几头猪，最后要留一头猪杀杀过年吃。到了年前家家户户杀猪宰羊，猪临死前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杀猪现场会有一群男孩子看热闹，一派迎新年的繁忙景象。然而到了70年代初期这一切全变没了，人都吃不饱还养什么猪羊呢？
　　
　　我和小弟推了辆农村专用的独轮车，步行了七里路到了一个叫孟城的镇上。那天正好赶集，记得花了90多块买了一头110斤左右的黒猪。妈养了一辈子的猪对猪有感情，看了猪说，这猪正长哩，至少要养到200多斤，现在杀了可惜。我说，拿什么喂它呀！
　　
　　这事不知谁露了风声，被前村的杀猪佬知道了。他拿着一套杀猪的家伙过来说，天良家娘，听说你家要杀猪呀，我是专门赶过来的。我妈说，这猪太小了，不杀！
　　
　　等到我妈从街上买了菜回到家，这头小黒猪己经躺在了地上，猪血盛了半盆，地上还有少量的血。杀猪佬还没离开，他在等我妈呢！见了我妈说，老嫂子，快点去烧水，这里搞完了，我还要跑下一家呢！我妈见猪己断气了，气愤地说，我叫你别杀别杀，你这个杀猪佬，今后不得好死！杀猪佬说，你家儿子回来了，过年不杀头猪吃什么呀！
　　
　　那年女儿才2岁多一点，看着门板上杀好的白白胖胖的猪肉冒着热气，对她奶奶说，我要吃肉！宝宝要吃肉！看着女儿痩弱的脸庞，我听了心一酸，差点儿热泪流了下来------
　　
　　因为有了这头猪，那个年过的还算幸福。
　　
　　那几年正是农村最艰苦的时期。没粮吃没柴烧，我临离家前和小弟二人推着独轮车到丹阳县的仿仙桥去买柴，听说那里的柴草要便宜一点。回来的路上，我在前面推着车，弟弟肩上背着一杆猎枪跟在后面，如果路上遇上野兔野鸡之类，也可以顺便打一只回家改善改善伙食。走着走着怱听”轰”的一声，猎枪走火朝天放了一枪，当时把我俩吓的不轻。好在枪杆长又朝上，有惊无险。此事一直没有告诉妈，直到多年后母亲去世也不知道。
　　
　　看着车上几十斤黃豆秸杆，我对妈说，这点柴草能烧几天呀？妈说，你就放心去单位上班吧。人家能过得去，我们家也能过得去！
　　
　　

云在眉梢

没错，我就是七十年代初生人，那艰苦日子都是从我娘口里得知的，先天不足，后天不补，从小我就病怏怏的，根在营养跟不上。后来能杀年猪，也是大半卖钱，留下小半用盐巴腌几天后挂梁上风干，来客或农忙请人帮忙时才割一点，我们也才跟着沾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