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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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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3 16: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谈一谈昨晚看的美国大片《老无所依》。
　　
　　说是大片，其实也不大，电影里绝大部分镜头（80——90%），只有两个人物。你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部舞台剧，室内情景剧，或者，一个中国式小品。但是电影所表现出的张力与震撼力，足以俘虏你的感官与灵魂。
　　
　　从情节上讲，这是一个简单的追杀故事。猎人摩斯在一次边境狩猎过程中，偶然看到了一场毒品交易火拼过后的惨状。现场唯一活着的墨西哥毒贩向他要水喝，他说没水，事实上他也没带水，救不了这个墨西哥人。他取下墨西哥人的手枪，准备回家，却意外发现大树下死去的毒贩身边有一只装有巨款的箱子，于是他带回了家。但麻烦就此惹上身。追杀从此开始。经过一番惊心动魄较量之后，摩斯一家全部送命，杀手齐格逃之夭夭。
　　
　　这部电影看完后，觉得有这么几个印象深刻的地方。
　　
　　一是猎手摩斯与杀手齐格之间的较量，占据了影片大量篇幅，至少有三分之二。我不知道这两演员是谁，但演技绝对一流，不仅形似，而且神似，也就是说演活了。这俩人皆生得十分强壮剽悍，智商也都过人。两人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冷静、胆大、心细、执著（执拗也行），雄性特征极其明显，荷尔蒙爆表，典型的西部硬汉。
　　
　　猎手摩斯是经历过越南战争的老兵，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精通战场生存术，这使他面对任何困境都能沉着应对。因此，当影片一开始向我们展现一派令人恐怖的毒贩枪战过后的现场时，摩斯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是动作娴熟地趁火打劫获得了丰厚的战利品。在他良心发现想回现场送水救那个墨西哥人时，他那辆车不幸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墨西哥人和美国雇佣杀手甚至警方都盯上了他。这个时候，摩斯其实还没有真正开始与齐格的较量。导演用了一个细节，向我们展现了摩斯无比优秀的战斗力，那就是激流中猎狗追赶摩斯时的场景。就在猎狗已经赶上河滩将要咬住他时，他还能从容不迫地吹干枪膛换弹匣开枪，时间刚刚好。
　　
　　而较量之前的杀手齐格，在被警察抓捕后即将对他审讯时刻，他竟用手铐活活勒死了那个同样强壮的警察！可见其有多强悍。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就是他手中那个杀人无声气瓶枪和那枝装有消声器的霰弹枪，还有他那极其冷酷的表情与不可违抗的声音。小卖部老头与他对话那一幕，我相信观众们会大呼过瘾。那种静静对峙背后的恐怖张力，还有那枚硬币，让人不寒而栗，感觉到死亡随时就会降临，可最后，老头还是屈服了，猜中了硬币的正面，我们那颗紧绷的心，也顿然暂时松驰下来。这个杀手之所以令人极其恐惧，就在于他毫无感情，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有一个细节，就是他在追杀摩斯途中，过那座大桥时，一只乌鸦挡了他的路，他啪地就是一枪，那种佛挡杀佛的气势，完全盖住了我们的惯常逻辑思维。
　　
　　真正的较量，有三场戏，其一，平房旅馆之战。这里可说是斗智。猎人摩斯在拿到（捡到）二百万美元的箱子后，对全家今后的生活迅速作出规划，当然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开始了防备。平房旅馆狡兔三窟般的精心防御，令他有惊无险地逃过了一劫，而杀手齐格虽然失手，却也牢牢抓住了猎人摩斯的尾巴，完全将其锁定。（有必要提一下的是，追杀摩斯的不仅有齐格，还有墨西哥人，而墨西哥人这次是冤枉被齐格杀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墨西哥人搅局，齐格与摩斯可能就在这里硬碰硬了）；其二，是高层旅馆之战。这是斗智斗勇正面交锋。摩斯一进旅馆就作了安排，给了前台服务生小费并让其一有情况（客人入住）就电话通知他，这是一个心细的地方，住进房间后，又思考自己为何进行了这么周密的防御还是让杀手轻易破解找到其行踪，开箱一看，果然有跟踪器！但这时已经晚了，当他向前台打电话而无回音时，他意识到杀手已经到了！跟踪器扔不扔无所谓了，换句话说，他已经被杀手锁定目标了。这时，他关灯端枪进行防御。杀手齐格在门前的进攻招数也漂亮，先是虚晃一招，在门前停留制造紧张又迅速撤离，然后在猎人刚刚觉得可以喘一口气时，使用其独门绝技气冲开门并用霰弹枪扫射过来，杀手黑暗中的主动进攻，硬生生迫使猎人摩斯跳窗并在其逃跑途中被击伤。而当摩斯逃到车上时，接下来的细节也十分精彩，摩斯躲在车座和已经死去的司机身后驾车逃窜，而齐格的子弹像坦克一样碾压过来，迫使摩斯撞车停下，而当齐格赶到朝车内射击时，摩斯冷不防从另一车身下钻出开枪，这个猝不及防令杀手转攻为守甚至丢下武器，最后，重创杀手。这一局较量，你可以说他们打平了，也可以说猎人赢了。因为钱箱还在猎人手中掌控着。但不得不说，这次较量十分惨烈；其三，是旅馆（妓院）门前之战。其实这场战斗，涉及到四方。当齐格赶到时，墨西哥人已经杀了猎人，而当老警长贝尔赶到时，杀手已将钱箱取走（这里涉及另一场较量，就是代表警方的老警长与杀手的较量，另说）。这第三场戏，可以说是杀手齐格捡了一个大便宜，也可以说是杀手的一大遗憾，最强的对手不是死在自己手下。
　　
　　二是人性的深度拷问。这个就涉及到电影要表达的主旨了。说到主旨，肯定不能回避人物。杀手齐格这个人，比较简单，他的世界，仿佛他手中那枚硬币，只有两个面两个维度，他的思维也是如此，他的执念就是，冷酷到底，做杀手就要做顶尖杀手，做坏人就要做到最坏。他的思想（如果我们说他还有思想的话），不复杂，就是，遇到难以处理的事情，或者说有背自己原则的时候，由硬币来决定。比如，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违背自己意志的人，是杀，还是不杀？怎么办？抛硬币，猜对了你就活命，错了，得，见鬼去吧。硬币，是他给世界制定的秩序和规则。硬币这个道具，在电影里多次出现，尤其是最后面对猎人妻子时，他依然坚持或信守着自己的杀人哲学。可惜的是，以前他屡试不爽的规则，没有让这个刚强的女人屈服，女人就是不听他的去猜正反面。或许，正是杀手妻子对于死亡选择的态度，动摇了杀手的信念，最后，在经历了一场莫名的车祸后，他选择了“消失”。杀手这个人物，从我们一般的逻辑思维来讲，最后应该要被死亡的，所谓邪不压正啊！但在这部电影里，杀手最后获得了胜利。这种主题表达，无疑是对传统思想与理念的一次重大颠覆与消解。黑恶势力居然不可战胜！
　　
　　猎人摩斯。如果说杀手齐格是个石猴子一样的冷酷人物，无父无母，无爱无情，只是一个活在自己畜生一般的黑白世界里，生活毫无色彩，只为自己而活着的人，那么，猎人摩斯呢？猎人有妻子，有岳父母，而且，妻子善良，漂亮，贤惠，对他充满无限的忠贞不渝的爱，无时不刻不在支持他。再一个，他是上过越南战场的人，他经受过兄弟般的战友阵亡的战争，他不可能没有温情与感情。从他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他对家人无疑是爱的，对其他人，也难说没有爱。电影开始后不久，有一个细节，就是他捡到钱回家后，又连夜赶赴沙漠荒原去给那个垂死的墨西哥毒贩送水。后来在逃亡过程中，对妻子千叮万嘱注意安全，以及受伤后主动寻求帮助去医院，这都能体现出他对家人的爱与对这个社会的信任与依赖。但是，贪婪毁了他。他错误地把捡到的毒资当成了自己的财产并处心积虑加以占有。就像一条狗咬住一根骨头一样不愿意放弃。而且，在这条道上，执拗地走下去，没有回头，甚至置妻子一家的生命威胁于不顾，这就过头了，这其中，有两个人曾经点醒过他，一是他从与杀手的较量中浑身是血搭顺风车逃亡时那个老司机说的，你为什么要冒险？二是同样参加过越战的另一个杀手威尔斯给他说过的一段话，意思就是让猎人把钱箱给他，换取妻子一家的生命安全——这可是大实话，也是杀手对杀手之间的了解。当然，他后来可能想后悔，于是拔通了威尔斯的电话，可惜杀手已经将威尔斯杀死。他只好应战，继续冒险，最后死于墨西哥人乱枪之下，真正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话。都是贪婪惹的祸。
　　
　　警长贝尔。这个人物，在电影里的戏不算多，但可以看得出导演所想表达的意味的重心，是在贝尔身上，或者说，前边杀手与猎人的较量，都是铺垫。贝尔出身于警察世家，父亲和叔叔都是警察。这既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职责与担当。连环凶杀案发生时，贝尔已经快退休了。但是，却偏偏在这时一系列的麻烦来了。他是该逃避，还是继续如他所做的那个梦一样继续前进？导演苦心孤诣在电影开头用贝尔的声音进行旁白，或者说以一个老警察的身份来对故事进行讲述，并参与到故事中，还穿插了两件事，一个，是给猎人的妻子讲故事即子弹打在大象脑袋上反弹到人身上的故事，一个是梦的故事。这个，我觉得就是电影运用了小说叙事的技法，采用了象征与隐喻之类的东西去让观众思考。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很明白这两段的真正内涵，但还是感觉到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老警长不会退休，就是死，也会去继续追那个不可战胜的杀手。这个，其实，在电影叙事过程中，已经有所交待了。也就是在杀手与猎人进行第三场较量时候，猎人被墨西哥人杀死，杀手趁机去拿钱箱，而与此同时，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警长也意识到了钱箱一定在旅馆现场，于是单枪匹马走到门前，当他猛然发现门锁是被气冲武器开开的后，犹豫片刻，仍然掏枪进了门。这个细节，足以表明警长贝尔在面对这个杀手时的勇气！——我虽然老了，但我还能应战！
　　
　　这部电影到最后，回到了片名“老无所依”上来。什么叫老无所依？什么是依？警长贝尔的父亲当年出警时牺牲了，叔叔出警时成了残疾，老境凄凉几乎无人照料，而自己也已经老了快退休了，牺牲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者说能换来什么好处？于自己没有一点好处。那干嘛还要继续前进去与杀手这类黑恶势力较量呢？这个国家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到底依靠谁？牺牲的警察能依靠谁？
　　
　　接下来我们继续衍生。杀手依靠谁？老板？猎人依靠谁？妻子家人或社会帮助？
　　
　　我们回到杀手与猎人身上。这俩人一开始，完全是依靠自身强悍的体力与智力行事的。即使当他们受伤后，比如杀手，从超市抢了医药品，回到旅馆自己给自己疗伤也不去医院。猎人受伤后起初还能坚持，最后实在不行了，只能求助三个年轻人要啤酒和外套，后来还求街头乐手把他送进医院。这个，就是一个典型的象征或隐喻。就是人呐，不能脱离这个社会的帮助，不能脱离公共设施或公共体系。换句话讲，你还是得依靠社会，依靠他人，自己的能力再强大，也毕竟是有限的。同样，强悍如杀手齐格，到了最后出了车祸，胳膊断了，自己救不了自己了，这个时候，他醒悟了，求那两个少年帮助。那个衣服做成的绷带，其实就是一个象征与隐喻，象征着一种依靠与依赖。
　　
　　所以，老无所依，不仅仅特指老年人的老境。其表达的重心，在“依”上。脱离群体脱离社会，你有再大的本事，最终将是无依无靠。
　　
　　影片中关于杀手与猎人受伤后拿钱换物的桥段，也是值得琢磨的。在他们的眼中，钱是唯一能依赖与依靠的东西，只要有钱，就能有交换，换来帮助与依靠。起先，三个青年遇到猎人在边境桥头受伤时，没有主动帮助猎人，而是讨价还价。这是青年人的价值观与世界观的呈现。后来，杀手受伤遇到两少年，少年主动脱衣给杀手，还说不要钱。这是一种进步。也就是说，越年轻，越纯真，越善良。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在这里，可以得到验证。少年受这个污浊社会的腐蚀无疑要小得多，所以他们遇到有人受伤时，会主动帮助。这个意义上讲，希望还是在少年。所谓少年强则国强。而美国的青年一代，早已被腐蚀。所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体现了导演深刻的洞察力。因此，真正的依靠，还是在少年！尽管两少年在杀手离开后还在纠结于分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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