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坚持赞誉方先觉为“当代军人之楷模”,令国人相当迷惑
遗憾之余,令时人更感疑惑的是,方先觉从日占区逃回重庆后,蒋介石及军令部对其非但没有处罚,反而一再嘉奖,乃至誉其为“当代军人之楷模”。
究其原因,与国民政府当日在盟国中所处之尴尬地位有很大关系。当时,不独英国一再诋毁中国所起到的抗日作用,美国亦对国民政府的抵抗能力失去信心,一再要求蒋介石将中国军队指挥权交予史迪威。为证明中国抗日之决心及中国军队之战斗力,蒋介石对衡阳保卫战极为看重,且不遗余力进行国际宣传。譬如,当其“收到”方先觉等发誓“以一死报党国”的所谓“最后一电”后,立即指示发表,尽量扩大影响。
其实这个“最后一电”,颇为可疑。首先,电文没有按正常程序通过军令部,而直接发到了蒋介石的侍从室;其次,包括蒋介石等军政高层在内,至今无人见过电文原件。退一步说,即使这个“最后一电”确为方先觉所发,在衡阳战局不明的情况,贸然将其发表,也欠妥当。如军令部部长徐永昌所言,此电一旦发表,“万一方等被俘后有不名誉情事, 岂不遗笑于人。”⑦
徐永昌竟一语成谶。电文发表后次日,方先觉投敌的消息就相继传来。徐永昌在日记中说,“二厅报告,收敌广播,述方先觉率师长等举白旗投降经过”,后又“据由衡阳逃出工人述,该军曾举出大的白旗派官长向敌讲条件,不允,又经炮击,乃降云云”。⑧方先觉投敌一事已然确凿,但蒋介石为维护早先的宣传口径,只能无视事实,下令反驳。
其后,中国报刊遂统一口径,对方先觉投敌之事一概不予承认。至12月周庆祥、方先觉等衡阳守将先后逃回重庆。《大公报》发表社论《向方先觉军长欢呼》,仍赞誉这些人是“力竭被俘”,方先觉“脱敌囚而回到重庆”,“没失掉中华军人的节操”。⑨
至于如何处理归来的方先觉等人,军令部主张不再任用。但蒋介石出于将方先觉形象维护到底的目的,直接任命其为第39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10军军长,以堵塞衡阳守将投降日军的“谣言”。
只是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做法,并未能阻止“方先觉投敌”这一事实的传播。如中共秘密党员王昆仑曾在一次会议上,指责蒋介石“功罪不分”:“若认为方先觉守城有功,则赏之尚轻;如认为降敌有罪,则不应该不罚。”⑩
在方先觉一事上,蒋介石如此“不理性”,有其必然性。国民政府抗战的总体方略是“苦撑待变”,但若无盟国援助,中国势必无法单独支撑战局。在既不能失去美国信任,又不能让出军队指挥权的情况下,蒋介石惟有希冀方先觉在衡阳击败日军,显示国军实力;蒋氏发表所谓的“方先觉最后一电”,或许亦有代立遗嘱,暗示兼勒令方先觉必须战死之用心。但结局没有按照脚本上演,蒋介石亦只能罔顾事实,继续赞誉降日归来的方先觉,乃“当代军人之楷模”。其无奈与尴尬,自可想而知。
1945年9月2日,徐永昌代表中国政府在东京接受日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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