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报道】关爱抗战老兵网闹内讧 核心成员被指私吞善款

红山石协会

关爱抗战老兵网，一家致力于寻找及资助抗战老兵的公益性网站，2012年募集超过600万元善款。自2009年成立至今，该组织汇聚4万多名志愿者，在全国寻访到3000多名老兵，创造了草根公益组织的传奇。然而，作为一家未经注册的公益组织，巨额善款管理潜伏的隐患日益凸显。被罢免的前理事长裘黎阳日前公开指责发起团队贪污善款，点燃了危机爆发的导火索。核心团队由此走向分裂，财务问题备受指责并引来警方调查，目前关爱抗战老兵网已关停募款通道，进行财务整顿，不得不迎来艰难转型。志愿者因共同志趣而聚集，成立民间公益组织，一开始凭激情做事，但发展壮大后昔日好友因各种理念分歧最终走向分裂，这种“中国合伙人”式的发展轨迹，几乎成了草根组织的宿命。    “草根公益团队从来就是分裂、分裂、分裂……”李明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时，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亮他的半边身躯，另外一半仍留在阴暗处，嘴边的烟头在忽明忽暗地闪动。
    多年来，外号“深圳胖哥”的李明晖一直是关爱抗战老兵网的核心领导者和标志性人物。那段关于他在寒夜偶遇流落街头的抗战老兵，随后成立关爱抗战老兵网的故事在志愿者间广为流传。
    罗湖区红岗北路1106号，庆祝越众集团成立30周年的横幅挂满越众产业园的外墙，李明晖办公的地方就在里面。产业园的建筑风格显得古朴而富有历史气息，一进门就是一座历史影像博物馆，道旁还陈列着人物雕塑。9月16日上午9点半，办公室里只有李明晖一人。他穿着黄色工作服、灰色西裤及黑色皮鞋，圆脸平头，肤色黝黑，眼袋很重。较为壮实的体型及标准的普通话显示出他来自北方。如今，因为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内讧，受人敬重的李明晖身处争议的漩涡中心。
    内讧完全公开化(李明晖承认，违反选举程序让裘黎阳当选理事长是他的错，但指责裘黎阳说他私吞善款完全是诽谤。)
    正是李明晖不顾众人反对，一手将裘黎阳推上理事长的位置。又是他，在不到3个月后发起投票将裘黎阳罢免。而李明晖管理网站时发放善款的随意性，也成为日后愤怒的裘黎阳攻击关爱抗战老兵网的靶子。
    裘黎阳是图森木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公司位于浙江绍兴嵊州。他去年2月份才接触关爱老兵事业，是志愿者中的“新人”，但通过发动手下的员工，在10个月里就找到了近百名老兵，成绩出色。
    正是因为看重裘黎阳的企业管理经验以及可以解决资金问题，仅通过数次接触，李明晖便邀请裘黎阳出任关爱抗战老兵网的理事长。这一决定，被李明晖称为是推动网站走向正规化及“去深圳化”的努力。

    在一片质疑声中走马上任的裘黎阳，一开始便展现出强硬风格。今年1月2日召开的理事会第一次工作会议上，裘黎阳宣布，在李明晖做好财务工作移交之前，暂停财务拨款。
    裘黎阳了解到，关爱抗战老兵网没有专业会计和出纳，且银行卡取现、拨款都很随意。他担心善款如果出现问题，理事长要负法律责任，于是一边安排人梳理网站论坛自2009年以来公布的财务账目，一边把紧善款“钱袋子”的出口。

    理清组织财务虽然是好事，但由于财务数据迟迟未转交理事会，裘黎阳又垄断了善款批复权，善款发放因此几乎停止，导致对老兵的资助处于停滞状态，志愿者意见极大。3月17日，理事会发起投票，授予秘书长周坚一定的财务审批权，借此削弱理事长裘黎阳的权力。

    在财务数据未及时转交的情况下，这一未通过理事长的投票彻底激怒了裘黎阳。他开始在网上公开指责关爱抗战老兵网的财务问题，认为有发起人私吞善款，除了列举一些善款随意拨付、回执缺失的案例，还通过统计网站公布的进出账目得出至少有80万元善款不知去向的结论。

    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团队内讧至此完全公开化。此前，它一直以光辉明亮的形象示人，因民族大义而备受志愿者拥护。这些负面言论在网上引起激烈争议，令志愿者寒心，整个救援老兵工作陷入混乱。

    3月24日，李明晖向理事会成员建议罢免裘黎阳的理事长职务，指责裘黎阳不作为、公开诽谤，对团队伤害极大。除裘黎阳以外的6名理事进行了投票表决，其中5人同意，1人反对。同意罢免裘黎阳的5人中有2人同时辞职，名存实亡的理事会相当于就地解散。

    对于这些争执，一名志愿者抱怨说，以前我们都在讨论怎么帮助老兵，但是今年3月份以后，他们一直都在争吵，“‘老兵在风中，我们在路上’，但现在我们在做什么呢？”
    上任仅83天就遭罢免的裘黎阳，则在4月份迅速组建了“我们爱老兵网”。5月份，裘黎阳的下属又来到深圳向警方举报关爱抗战老兵网财务问题，令事态进一步升级。
    调查财务问题(尽管警方没有发现实质性问题，他们内心也非常紧张。“作为一个草根慈善组织，我们没有取得资质，面向社会募捐显然是非法的”，发起人说出了他们的担忧。)
    李明晖事后承认，违反选举程序让裘黎阳当选理事长是他的错，为此感到后悔，“但裘黎阳在网上说我跟周坚(关爱抗战老兵网发起人之一)私吞善款，完全是诽谤。”

    为自证清白，关爱抗战老兵网请湖北的志愿者对2012年的账目进行核查，担任核查组长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集团财务总监。核查结果显示，只有1.38万元的账目没有最终做平。

    今年6月中旬，李明晖、周坚及“老酒”等关爱抗战老兵网发起人来到深圳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接受调查。尽管没有发现实质性问题，但他们内心也非常紧张。“作为一个草根慈善组织，我们没有取得资质，面向社会募捐显然是非法的”，李明晖和“老酒”说出了他们的担忧。

    这次风波让募捐账户的提供者周坚及“老酒”深刻意识到，如果善款真出现问题，他们作为开户人将首当其冲受到处理。因此，李明晖之前使用善款不够规范，也让周坚及“老酒”极为不满。
    尽管同在一间办公室工作，周坚与李明晖现在几乎不说话。“我大学就是会计专业的，我要亲自整理出所有的财务账目。”周坚说，“如果发现内部确实有人滥用善款，我自己就会去举报。”
    “老酒”则称自己只管入口不管出口，对拨款连建议权都没有。“李明晖作为总负责人，我们左右不了他，他有时一个晚上就拨款几十万。”老酒说，“李明晖拨款时个人倾向很强，比如暖冬行动，东北的他不拨，先拨广西的，完全凭个人好恶做事。”

    8月5日，李明晖在网站论坛发布“关爱网前途决议书”，称“为了规避财务风险，寻求正规途径”，关闭网站募款通道，转而定位为资源、史料共享平台以及志愿者精神家园。“‘老酒’仍希望重开募款通道，我们为此大吵了一架。”李明晖说，“以后，我们可能不会一起做了。”
    看到网站募款功能就此停掉，“老酒”确实不甘心。“我们网站每个月可以募到40万元，40万能做很多事情，这么大一个平台，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了。”老酒说，“全是李明晖一个人的原因。”

    公益“中国合伙人”(周坚清晰记得刚开始的那段时光，第一年特别艰难，他们只筹到了几万元，多数都是找朋友凑来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特别单纯。”)

    9月16日下午，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老酒”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神色落寞。“老酒”说，一直以来，碍于公职身份，主管宣传的他虽然接触过上百家媒体，却从未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道中，而是将李明晖包装成一名有担当的职业公益人。每次在向提供捐助的明星及企业家介绍时，他都会对着李明晖说，“这是我们的总负责人。”现在，李明晖一意孤行地决定了关爱抗战老兵网的未来，“老酒”对此怒不可遏，“这不是决议书，李明晖没找我们议过，他一个人就决定了。他在决议书最后写道，李明晖有最终决定权、解释权。8月2日，李明晖把官方微博的密码也改了，变成他一个人的，我们整个宣传小组的人都哭了。”

    “现在，关爱抗战老兵网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老酒”说，“我们解散了。”

    在烟雾缭绕中，“老酒”回忆起那些陈年往事。老酒的爷爷打完抗战后，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去世了。有次他从深圳回家乡湖南，在资助老家1个五保户时，发现对方竟是爷爷的战友，他情难自禁抱着对方痛哭。

    怀着一种赎罪的心情，“老酒”开始了关爱抗战老兵的事业。2009年，“老酒”和老马在福田中学外为抗战老兵进行义卖，李明晖开车经过，三人因此相识。再加上公益人周坚，他们联合发起成立了关爱抗战老兵网。

    周坚清晰记得刚开始的那段时光。第一年特别艰难，他们只筹到了几万元，多数都是找朋友凑来的。“有个老板说要请我们去演讲，有演讲费，我们三个人立马跑到李明晖家里。你能想象吗？四个男人凑在一起，有的写文字，有的找照片，有的做PPT。结果，对方又来电话说演讲取消了。”周坚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特别单纯。”

    但是，随着善款的增多，管理问题早已超越当年兄弟间的有话好说，必须诉诸更完善的议事规则与监督机制。而理念上的分歧，也让曾经的好朋友越走越远。他们对此也已有察觉。

    军史作家章东磐将李明晖、周坚与“老酒”之间的关系形容为公益版的“中国合伙人”。章东磐所撰写的《父亲的战场：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田野调查笔记》《国家记忆》等作品在还原抗战历史方面填补了空白。2011年，章东磐所带领的“国家记忆”团队加盟，使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影响力迅速扩大，并在2012年孙冕团队加入后达到巅峰。尽管一直密切关注关爱抗战老兵网的发展，但章东磐从未介入其事务性管理。然而，今年以来的种种纷争，使章东磐再也无法充当旁观者。深圳越众集团与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联合设立“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后，章东磐主动请缨成为基金的秘书长，负责重整志愿者团队。这被视为关爱抗战老兵网的重要转型。相比原来网站的管理模式，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将拥有明晰的定位，完善的财务机制，以及更高效的志愿者队伍，抗战老兵援助工作无疑会朝着正规化与标准化的方向运作。

    草根组织的宿命(民间志愿者因共同志趣聚集，一开始凭激情做事，发展壮大后昔日好友因各种分歧最终走向分裂，这种“中国合伙人”式的发展轨迹几乎成了所有草根公益组织的宿命。)
    但章东磐并不认为，成立基金是草根公益组织转型的唯一出路，毕竟并非所有草根组织都能跨越基金成立的门槛。按相关规定，发起成立基金会不仅要有业务主管单位，还要达到原始基金下限：全国性公募为800万元，地方性公募为400万元，非公募为200万元。要让所有向社会募款的草根慈善组织都要满足这一条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最本质的还是建立规则以及遵守规则，如果关爱抗战老兵网一开始就建立较完善的财会制度，善款使用有明确的程序与完整的票据，并且公开透明，那么成立基金与否只是一种形式。”章东磐说，“可惜关爱抗战老兵网走到今天，累积下来的教训和经验几乎一样多。”

    章东磐十分推崇壹基金秘书长杨鹏关于公益人必须职业化的观点，归根到底还是发起者的素质问题。章东磐说，关爱抗战老兵网是由李明晖发起与领导的，但李明晖没在企业工作过，从未受过职业化训练。民间志愿者因共同志趣而聚集，成立草根公益组织，一开始凭借激情做事，但组织发展壮大后却超出发起人的管理能力，昔日好友因各种理念分歧最终走向分裂，这种“中国合伙人”式的发展轨迹，几乎成了所有草根组织的宿命。

    10月6日晚，章东磐组织召开深圳志愿者会议，希望能重整团队再次出发，但李明晖缺席了。关于是否交出关爱抗战老兵网的管理权限，李明晖也未作出明确答复。

    尽管李明晖与原来关爱抗战老兵网团队的裂缝看似越来越大，但没人能够否认他曾经的贡献。现在，包括深圳龙越慈善基金会、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无冕爱心”团队以及“我们爱老兵网”在内，每年至少能为老兵筹集到1000多万元的善款，这一切都源自于关爱抗战老兵网的感召，源自于李明晖、周坚、“老酒”这些人当年的激情与坚持。

    “只是走到今天，不管李明晖如何处理关爱抗战老兵网，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章东磐紧接着又换了一个说法，“关爱抗战老兵网的李明晖时代也已经过去了。”

    记者手记

    公益不能光凭一腔热情

    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草根慈善组织，在制度设计上往往存在诸多硬伤，而财务不规范正是其要害。因此，关爱抗战老兵网所遭遇的质疑与考验，也是草根公益组织面临的共同困境。
    类似关爱抗战老兵网这样的草根组织数量庞大，普遍存在合法性问题。广东深田律师事务所律师刘玉红就指出，关爱抗战老兵网以自然人开立银行账户进行募捐的行为，按照法律规定，属于擅自以社会团体名义进行活动，要由民政部门予以取缔，没收非法财产。如果他们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或者将募捐款项占为己有，就会涉嫌犯罪。

    因此，当经侦支队调查关爱抗战老兵网的财务问题时，李明晖、老酒以及周坚都非常紧张。好在财务虽然混乱，但毕竟一直在网上公开原始数据，且没有用于经营性活动，因此警方并未作出处理。记者联系警方采访时，他们也显得讳莫如深，未予以定性。

    除了草根慈善组织的合法性问题，公益事业工作者的职业素养也成为关注的焦点。如果凭借激情开始公益事业，却没能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规则，最终便会导致丑闻与分裂。因此，公益职业化已经是大势所趋。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该否认那些凭着一腔热情做事的人，因为他们是公益项目最初的发掘者与行动者。

    08-09版
    采写：南都记者 郭锐川

第三层皮

目的是什么。。。。。。

冷血箭

与那些饱经风霜，历经磨难的老兵相比，个人的荣辱，损失，算的了什么。自相残杀，别人看的是兴高采烈，是为老兵还是为自己。

失败的匈奴

第三层皮 发表于 2013-10-11 12:43
目的是什么。。。。。。

问的好，目的是什么？
在外界一定会说为名为利，可我看到的却不尽然是，比如名利外还有对权利的支配欲，

我们这代人已然把对抗当做对付外界的习惯，这种非此即彼的思维在公益圈里就是党同伐异，
把调配资源（宣传，物资等）的各种便利行成对小圈子的方便，对于圈外的则貌似公平的公事公办。

还有一点就是发展到一定地步势必形成小马拉大车的局面，而对某些掌控的不肯放弃也是许多人的通病。

当然还有那些习惯性的选择失明，明知是段子是谎言只要对自己有利便坦然受之，殊不知谎言上的一切和习惯的道德制高点的抢夺早晚会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