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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情感休闲 抗战军魂 【抗战题材小说】抗战狙击手
楼主: 失败的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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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题材小说】抗战狙击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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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36 |只看该作者


  从伏击地点撤出来之后,萧剑扬和教导总队的弟兄们,占据了一座四层楼高的大饭店,继续战斗。

  日本人包围了这座饭店,但怎么也攻不进去,死伤惨重。

  后半夜到来的时候,大家开始分头突围。萧剑扬跟麻子脸中士一路,另外还有两个人。黑夜中,他们跟日本人的哨兵交了火。等冲过对方的战线,躲进一条小巷子,萧剑扬发现身边只剩下麻子脸中士了。

  麻子脸毕竟是南京本地人,对南京的地形非常熟悉。萧剑扬跟着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夜色中的南京城,到处燃着火光。夜风带来哭号的人声,伴随着零星的枪声。

  走了一段路程,一座高大的城楼出现在不远处。麻子脸中士小声告诉萧剑扬,那是挹江门,是出城的必经要路。
  等到了挹江门附近,萧剑扬傻了眼——城门被日本人严密地控制起来了。不但城门,就连两边的城墙上,都是日军的岗哨。

  麻子脸中士倒是没有半点惊慌。他带着萧剑扬离开城门一带,然后在个僻静的地方靠近城墙。贴着城墙走了一段,他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站了下来。打量了四周一会,他领着萧剑扬钻进草丛中。

  草丛中,有一个幽深的洞子。

  两个人摸进洞子,在黑暗中往前爬。麻子脸得意地小声说:“我们营以前在这里搞过演习。我对这一带很熟。这个洞子据说是古时候的地道,通到城外。”

  穿过那条古老而幽暗的地道,他们到了城外。

  悄悄地摸到长江边后,两个人沿着江边找了很久。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可以载他们过江的小船。

  而这时黎明已经默默地逼近了。

  没办法,两个人只好从江边折回来。麻子脸中士沮丧地说:“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找机会再过江……”

  萧剑扬无奈地点点头。

  麻子脸中士就着微明的天光,打量了一下地形,辨别了一下方向,便领着萧剑扬朝东北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荒郊,这里有一座略显破败的寺庙。庙很小,总共只有三间屋子,却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种满了石榴树。

  两人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进了园子。麻子脸中士低声告诉萧剑扬,这庙叫“永清寺”,自己的一个叔伯兄弟在庙里出家。他让萧剑扬在园子里先猫着,自己悄悄朝寺庙的正殿走去。

  萧剑扬从肩上摘下中正式步枪,倚着一棵石榴树坐下来。疲倦立刻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他觉得浑身发冷,直哆嗦,嗓子眼儿干疼干疼的。

  过了一会,麻子脸中士回来了,后面跟着位中年僧人,手里拎了个小篮子。

  僧人冲着萧剑扬一合十,轻轻念了句佛号。然后他把两位军人带到园子里一个隐蔽的地洞前,嘱咐两人在里面藏好。

  他走的时候把小篮子留下了,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壶凉水。

  萧剑扬和麻子脸中士在地洞里躲了一个白天。萧剑扬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虚弱。

  到了晚上,两人准备动身去江边寻找过江的机会。刚一钻出地洞,萧剑扬脑袋一晕,双腿一软,摔倒在园子里。

  麻子脸中士一摸萧剑扬的脸——热得烫手。他赶紧把萧剑扬拖进地洞里,然后跑到庙里找来自己的叔伯兄弟。

  中年僧人进到地洞,看了看萧剑扬的气色,又搭了搭他的脉,说他这是因为劳累过度,寒气侵体,又加上外感风邪,所以病倒了。

  萧剑扬这一病就是三个昼夜,第四日才渐渐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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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13-3-27 07:36 |只看该作者
第五天晚上,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耽误了。他和麻子脸中士辞别了庙里的和尚,去江边寻找过江的法子。

  走了不久,月光下的长江江面出现在了远方。这里是一个江湾,水流比较平缓。

  夜空中,月亮又隐到云朵里去了。

  两个人走向江边。萧剑扬突然觉着,脚下的地面,怎么软乎乎的?

  身旁的麻子脸中士突然惊恐地哼了一声,然后迅速朝后面逃去。

  萧剑扬困惑地看着他。一分心,他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费力地爬起来。这时,月亮从云中又探出了脑袋。借着朦胧的月光,萧剑扬认出来,绊倒他的,是一条死人的大腿。

  他再仔细分辨一下,发现自己脚下所走的,是一层特殊的地面,一层由尸体堆积成的“地面”。

  打过那么多仗,对于尸体,萧剑扬早已不陌生了。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猛地发现自己身处在如此之多的尸体中,萧剑扬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等回过神来,两个人就着月光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尸体大多是穿着平民服装的老百姓,也有不少穿着军装的中国军人。

  军人的尸体,无一例外地被绳子绑着。细长的绳子绑着每一个人的胳膊,然后系住下一个人的胳膊。

  显然,这些人是当了俘虏之后,又被日本人杀掉的。

  月光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向远处铺展开去,像是一片死亡的沼泽。

  显然,前几日,日本人在这离着不远的地方,在上游的江岸边,杀了大批中国人。死人的尸体,顺江而下,在这个平缓的江湾汇聚到了一起。

  两个人在黑暗中呆立了一会,麻子脸中士颤声说道:

  “咱……咱们换个地……地方渡江……”

  五

  两个人继续朝北走去。
  突然,远处的江边,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灯柱。麻子脸中士睁大眼睛瞧了瞧,低低地说道:

  “咱们的队伍要么给打散了,要么撤过长江去了,不可能在江这边还有这么多探照灯……”

  萧剑扬赞同地点点头。他明白,那只可能是日本人的探照灯。这么多探照灯聚在一块儿,说明那里有日本人的大部队。

  由于出现这个敌情,麻子脸中士带着萧剑扬离开江边,朝一座小山爬去。他轻声告诉萧剑扬,这山叫“幕府山”,顺着山道走,可以避免跟前面江边的鬼子遭遇。

  他们在崎岖的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程。江边日本人探照灯的光柱子,在他们行进线路的左侧,越来越清晰。而且萧剑扬逐渐分辨出来,从探照灯的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好像有一大股拥挤的人潮,在沿着江边移动。寒夜中,江风吹送来一阵阵隐约的哭喊声、叫骂声。

  这时,两个人已经爬到一个小山包的顶部。他们停下来,伏下身子,朝山顶的北侧边缘匍匐过去,然后透过岩石的缝隙,朝长江的方向一望——

  从他们身子下面的幕府山山脚,直到长江岸边,是一条狭长的峡地。此刻的峡地,被日本人的探照灯灯光照得一片通明。惨白的灯光下,是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流,在缓缓地移动。由于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麻子脸中士举起胸前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会,低声地骂道:“小鬼子,在押着咱们的人!”

  萧剑扬一把从他手里抓过望远镜。通过望远镜的镜筒,他瞧见,那黑压压的人流,是由被绑着的中国人组成的。这些中国人,被反绑着双手,然后一排一排地被捆在一起。借着日本人的探照灯光,可以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的穿着灰蓝色的军服,没戴帽子,看得出来,这是被俘的中国军人。另外更多的,穿着各式各样的便装,明显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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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13-3-27 07:37 |只看该作者
萧剑扬粗粗地估算了一下,吃了一惊——这股巨大的人潮,至少也有上万人。

  在被绑着的中国人的外面,是端着刺刀的日本兵。

  萧剑扬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他把望远镜交还给麻子脸,将中正式步枪抱在怀里,顺着山势一个滚翻,滚进小山包脚下的一片杂草丛中。

  麻子脸收起望远镜,随后也跟着滚了下来。

  两个人在草丛中默默地向前匍匐。等凑得近了,萧剑扬停下来,选择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继续观察。

  指挥日本兵的,是一名站在高坡上的日本军官。

  这名军官身材矮小而粗壮。在他脚边,蹲着一头高大的德国狼犬。

  矮个子军官在高坡上背着手来回踱步。萧剑扬注意到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像是右腿负过伤。

  这时,矮个子日本军官挥了一下手臂,对身边的日本兵下了道什么命令。

  人潮缓慢地停了下来。日本兵用刺刀,从四面把被绑的中国人往中间驱赶。人潮越集越密,仿佛是一条河水汇聚成了一片水潭。

  与此同时,人群的南侧,出现了一长排日本人的九二式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这些机枪围成半圆形的阵势,逼住上万名被绑着的中国人。

  中国人的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萧剑扬心里一颤——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站在高坡上的矮个子日本军官,若无其事地抽出刀鞘内的东洋刀,凶狠地向前一挥……

  霎时间,日本人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猛烈的火舌,像是橘红色的镰刀,无情地将被绑的中国人一片片地扫倒。

  被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中国人,徒劳地扭动着躯体,仰面冲着夜空发出凄厉的呼号。被机枪子弹击中的人体,本能地向上一耸,然后落下,整体看去,就像一股股血淋淋的人浪,忽而涌起,忽而跌落……

  萧剑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面部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

  他猛地抓起身边的中正式步枪,飞快地打开保险,然后举枪瞄准……

  一发7.92毫米的子弹,带着怒火飞出了枪膛。

  然而,由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他情绪激动,又是病刚好,身子比较虚,据枪的双手有点无力,结果这一枪打高了——中正步枪的子弹,没有击中矮个子日本军官,而只是把他头顶的军帽打飞了。

  矮个子日本军官慌忙卧倒在地,然后一个滚翻,狼狈地朝高坡下面滚去,脱离了萧剑扬的射界。

  他身旁的德国狼狗,疯狂地吠叫起来。附近的几挺日本机枪,掉转枪口,冲萧剑扬他们这边扫射起来。

  萧剑扬很懊恼地骂了一声。

  日本人的机枪越打越密,不得不转移藏身之处了。麻子脸中士扯着萧剑扬往草丛深处撤退而去。

  六

  撤到山下之后,萧剑扬猛地站住了脚,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突然觉得想吐,呕了一阵子,空荡荡的肠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好吐。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冷的火焰。这股火焰从他的骨头缝隙中燃烧起来,然后猛烈地蹿进他的大脑。

  他腾地站起来,转身朝南京城内的方向走去。

  麻子脸中士一把拽住他:“干吗?”

  萧剑扬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俺非杀了那畜生不可!”

  麻子脸拽住他不放:“眼下城里到处都是鬼子,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萧剑扬一把撕开胸前的军装上衣,用手猛烈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角痛苦地抽搐着:

  “那一枪俺咋打高了呢……咋打高了呢?!”

  麻子脸还想劝他,萧剑扬突然抱着步枪,疯了似的号啕起来。麻子脸赶紧抓住他,使劲捂住他的嘴。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萧剑扬被捂住的嘴里奔涌出来:“俺娘、俺姐、俺们一屯子的人啊……都让那帮畜生给杀了……就像这样给杀了……全杀了……”

  冰冷的江风低沉地奔腾过来,然后无声地消散在夜色中。

  半晌,萧剑扬安静下来。他轻轻推开麻子脸中士的胳膊,默默地点了点身上剩下的子弹。

  麻子脸急了:“你真要返回去啊?”

  萧剑扬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那家伙是从我手底下漏掉的……不杀了他,俺对不住死去的那些人!”

  说完,他背好中正式步枪,朝夜色中的南京城走去。

  刚走了几步,麻子脸中士从后面跟了上来。萧剑扬站住脚,回头问道:

  “咋了?”

  麻子脸中士低声说:

  “我跟你去。你对南京不熟,一个人肯定干不成。”

  萧剑扬心头一热,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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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发表于 2013-3-27 07:37 |只看该作者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在寒冷的夜风里,萧剑扬的头脑清醒起来——这么大个南京城,到哪里找那矮个子日本军官呢?

  他停下脚,跟麻子脸中士说了几句。两个人折回头,又摸到了刚才藏身的小山岭附近。

  这时,江边的机枪射击声已经停息下来。空气中弥散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原来日本人用机枪扫射之后,又往中国人的尸体堆上浇上汽油,点火焚烧。

  萧剑扬他俩伏着身子,躲在小山岭附近的草丛中,默默等待着。

  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日本人结束了焚尸的工作,排成两路纵队,开始撤回南京城里。

  萧剑扬他们爬起身,猫腰尾随着日本人的队伍。

  晨雾升腾起来,弥散在江边的原野中。走出大概一里路,萧剑扬注意到,日本人队伍的末尾,有一个当兵的掉了队。那家伙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大口呕吐起来。

  看来,刚才那种残忍的屠杀场面,让这个日本兵的神经也绷不住了。

  萧剑扬和麻子脸中士散开来,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逼了过去。萧剑扬从腰间的刀鞘里掏出步枪的刺刀,握在手里。

  那日本兵吐了一阵子,刚要站起身来,两条黑影“嗖”地扑到他身上。他张嘴想要呼喊,麻子脸的两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想拼命挣扎,萧剑扬的步枪刺刀扎透了他背部的肌肉,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房。

  日本人的身子最后痉挛了一下,不动了。

  萧剑扬解下他身上的背包,然后跟着麻子脸中士消失在晨雾之中。

  等到了一片僻静的芦苇丛,两人停下脚来。萧剑扬打开日本人的背包,查看了一番。

  背包里,除了杂物之外,还有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东西。

  这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光线依然比较昏暗。萧剑扬在日本人的背包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将它打开。

  在手电筒的光亮下,麻子脸中士瞅了瞅那本子,说这是日本兵的日记本。

  在这个本子的扉页上,他们发现了一行小字。这行小字表明了日记本主人的身份——第16师团33联队上等兵高桥小五郎。

  萧剑扬这下子清楚了:刚才在江边进行大屠杀的日军,应该就是第33联队的部队;而那位挥动东洋刀的矮个子军官,应该是第33联队的一名指挥官。

  萧剑扬把日记本收起来,心里感到踏实了一些——总算有点儿线索了。接下来,只要找到这33联队的指挥部,就有可能找到那矮个子军官。

  而要找到那个联队指挥部,途径只有一个——进南京城。

  萧剑扬背好中正式步枪,钻出了芦苇丛。

  麻子脸中士走在他身旁。两个人沉默着,朝火光熊熊的南京城走去。

  七

  太阳刚露个头,萧剑扬跟着麻子脸中士,通过那条挹江门附近的古地道,潜进了南京城。当他们俩刚从地道口钻出来,立刻就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那是尸体腐烂后发出的。

  萧剑扬辨别了一下风向,发现这股恶臭正是从挹江门那个方向传来的。他抬眼朝挹江门那里望去,看见城楼上飘着一面日本膏药旗。

  这时,从城楼顶上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号叫,像是人在临死之前发出的绝望的呼喊。

  萧剑扬决定摸过去瞧瞧情况。
  他和麻子脸中士在城墙下的荒草丛中匍匐了一段距离,然后爬进一大片废墟里。这里原本是一片民宅,前几日在南京守城战中,被日本人的飞机炸得不像样子了。

  这一大片废墟里,还残存着几幢三层的小楼。飞机轰炸后燃起的大火,把这几幢小楼烧得面目全非。

  萧剑扬观察了一下,相中了一幢小楼作为埋伏位置。这幢小楼相对低矮一些,在几幢残存的楼房中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们俩猫着腰来到小楼的背面。楼内的楼梯已经被大火烧坏了。麻子脸中士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有敌情,便直起身子,用手扶住墙壁,示意萧剑扬踩上自己的肩膀。

  萧剑扬把中正式步枪背在身后,踩上麻子脸中士的肩膀,双手攀住二楼窗户残存的窗沿。由于病刚好没多久,他觉得双臂还是无力。他费劲儿地向上攀爬,麻子脸中士在下面又用手托了他的脚一把,他总算爬进了二楼的窗户。

  接着,他解下腿上的绑腿,把一头扔到楼下,另一头绑在二楼的一根残柱上。麻子脸中士拽着绑腿,也爬进了二楼。

  两个人悄悄地摸到小楼的正面。这楼的正面有四个窗户,窗户基本被烧焦了。透过黑糊糊的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高大的挹江门。

  萧剑扬从一个窗口朝挹江门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挹江门城楼下的马路路面上,堆积着厚厚一层尸体,仿佛铺着一张巨大的“人肉地毯”。尸体的身上,有的穿着蓝灰色的军衣,有的穿着各式老百姓的衣服……

  日本人的重型载重汽车,正通过挹江门的城门洞,来来往往地进出。这些汽车,就行驶在这张令人触目惊心的“人肉地毯”上。

  日本汽车笨重的车轮子,从中国人的尸体上碾过。混浊的液体,从被碾破的尸体里飞溅而出。尸体腹腔里的内脏被车轮卷起,然后被抛到路边……

  风从挹江门的方向吹过来,传来了阵阵恶臭。萧剑扬明白过来了:刚才钻出地道时闻到的尸臭,正是从挹江门城楼下那张“人肉地毯”发出的。

  萧剑扬抑制住强烈的恶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朝挹江门城楼上观察。

  很快,一名日本军官进入了他的视野。这是一名宽肩厚背的日本军官。

  这名日本军官傲慢地站在挹江门城楼上,身后站着他的一名卫兵。

  军官右手拎着一把出鞘的东洋战刀,左手拿着一块白色的大手帕——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军刀。

  萧剑扬向下方移动了一下望远镜,看见在这名日本军官脚下的城墙砖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九颗人的头颅。

  看样子,这些头颅是刚不久从脖颈上砍下来的,因为从头颅的下部,还不断地有血液渗出。

  殷红的血液在青灰色的城墙砖上漫开来,然后顺着笔直的城墙墙壁流下来,在灰暗的城墙壁上画出了几条长短不一的红色细线。

  这些是中国人的头颅。

  萧剑扬的牙齿猛地咬紧了。

  他这下弄明白了,刚才听到的充满绝望的号叫声,是被砍头的中国人在临死前发出的哀嚎。

  他从背上取下中正式步枪,用力地推上一发子弹。

  他决定让那名日本军官的身影,在挹江门城楼上永远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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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发表于 2013-3-27 07:38 |只看该作者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发中正式步枪的子弹,从这座不起眼的小楼二层窗口飞出。它高速地扑向挹江门城楼,狠狠地击中了那名矮个子日本军官的左大腿。滚烫的弹头闪电般地刺透日本军官的黄呢子马裤,钻入他的大腿肌肉,彻底击碎了他的股骨头。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那个日本军官的身子剧烈地往前一栽。东洋战刀从他右手中滑落,掉在城头的墙砖上,然后弹起来,朝城楼下面飞去。

  日本军官笨重的身子,紧跟着他的东洋战刀,一起朝挹江门城楼下面摔去。

  他身后的那名日本卫兵,倒是眼明手快,一伸胳膊,飞快地抓住了日本军官腰间的牛皮腰带。

  日本军官的半个身子悬在城楼外面,两手拼命地挣扎,嘴里发出痛苦而惊惶的呼喊。

  在小楼的窗口后面,萧剑扬瞅见了这一幕。他略微皱了皱眉头,迅速推上第二发子弹。

  这次,他的第二发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那名日本卫兵的胸口。

  日本卫兵身子一晃,被弹头所携带的巨大动能向后推倒。他松开了手里抓住的牛皮腰带。

  日本军官的身躯,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土黄色的直线,然后重重地摔在城楼下,摔进那层“人肉地毯”中间。

  萧剑扬的枪声,惊动了挹江门附近的日本兵。他们散开来,开始搜寻袭击者躲藏的地方。
  麻子脸中士拉了萧剑扬一把,示意他赶紧撤。

  萧剑扬收住中正式步枪,打算往楼下撤。突然,他又看见一辆日本人的重型载重汽车,正好从城外开进城来。这辆汽车正在穿过挹江门那高大的城门洞,碾压着路面上的中国人尸体。

  萧剑扬停下来,飞快地推上第三发子弹。

  他的这发子弹,迎面击穿了日本载重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击中了方向盘后面那名日本兵的右前额。

  日本兵先是往后一仰,然后再向前一探,扑倒在方向盘上。他那飞溅的脑浆,涂洒在了破碎的挡风玻璃上。

  这辆载重汽车失去了控制,猛地朝左前方一冲。

  刚刚从挹江门城楼上摔下来的那名日本军官,此刻还没有咽气。他挣扎着从尸体堆中探出一只胳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冲他迎面而来的,是那辆失去控制的载重汽车。汽车那急速飞转的车轮,无情地朝他的躯体上碾去……

  八

  萧剑扬打完第三发子弹,发现麻子脸中士已经顺着那条系在二楼的绑腿,滑到楼下面去了。他在焦急地冲楼上嚷着:“快!快!鬼子上来了!”

  萧剑扬也赶紧攀着那条绑腿往楼下溜。等他双脚刚落到地面上,不远处已经出现了日本兵土黄色的身影。三八大盖的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

  萧剑扬推上一发子弹,抬手就是一枪。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都不用瞄准,凭感觉就能射中目标。

  冲在前面的一个日本兵,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剩下的日本人继续呈扇形扑过来。

  萧剑扬急忙又推上一发子弹。在这种紧急的情形下,他感觉到自己手里中正式步枪的一个缺憾——射击速度太慢了!

  麻子脸中士冲着他大喊:“你先撤!”话音没落,他就平端起手里的“花机关”,敏捷地开了火。

  “花机关”的枪身,在他怀里“突突”地跳跃着,几个日本兵立刻被打倒在地。短促而猛烈的火力,一下子压住了冲上来的日本兵。

  萧剑扬趁机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没想到的是,他刚冲进小巷子,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日军曹长。这名日军曹长,听到这一带的枪战声,想兜过来截住袭击者的去路。结果,在这条小巷中,他跟萧剑扬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一下子都被撞倒了,日军曹长手里的南部十四年式手枪,萧剑扬手里的中正式步枪,都掉到小巷的青石板路面上了。

  还没等萧剑扬爬起来,日军曹长已经空着手冲他扑过来,把他压倒在地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名日军曹长显然相当精通近身格斗。他把萧剑扬死死地压在身子下面,用双手扼住了萧剑扬的咽喉。

  萧剑扬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眼前冒出了一串金星。

  危急关头,他的右手无意中摸到了自己那支掉在地上的中正式步枪。他用单手握住步枪的枪把,但是由于枪身太长了,他没办法让步枪枪口对准日军曹长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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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38 |只看该作者
日军曹长的双手越来越紧地掐住他的脖子,萧剑扬开始觉得眼前发黑。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扣动了中正式步枪的扳机……

  飞出步枪枪口的子弹,打到对面的一堵石头墙上。弹头在坚硬的墙面上跳了一下,改变了方向,形成了一发“跳弹”。它猛地折射回来,飞向压在萧剑扬身上的日军曹长。

  这发“跳弹”不偏不斜,正好击中了日军曹长的后脑勺,射穿他的枕骨,进入了颅腔。

  由于跟石头墙壁发生了碰撞,这颗弹头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因此当它射入日本军官的颅腔之后,开始发生急剧的翻转、滚动——它变成了一具可怕的袖珍搅拌器,把日本军官颅腔内那柔软的脑组织,搅了个七荤八素。

  日军曹长的身子疯狂地抽搐了一下,向前一扑,倒在萧剑扬的身上。他那掐住萧剑扬脖子的两手,渐渐松软下来。

  萧剑扬费力地把日本人的身子推开,撑着地面爬起来。他觉得浑身酸软。

  小巷子那头,又出现了两个日本兵的身影。萧剑扬端起中正式步枪,一拉枪栓,这才发现枪膛里没子弹了——他已经连续打光了五发子弹。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了麻子脸中士的吼声:“趴下!”

  他赶紧又趴回到青石板路面上。

  “哒哒哒……”一连串“花机关”的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巷子那头的两个日本兵被利索地打倒了。

  麻子脸中士从身后跑过来,一把拉起萧剑扬。两个人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巷子。

  等甩开了日本人的追兵,萧剑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麻子脸中士瞅了他一眼,说道:“你病刚好,这下把你累的……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让你缓缓劲儿。”

  两个人躲进了一座民房。进去之后四下打量,发现这是家小铁匠铺子。铺子的主人显然是去逃难了。房门有被砸开过的迹象,屋子里十分凌乱,墙上还有弹痕,大概日本兵曾经光顾过这里。
  进了屋后,麻子脸中士四下寻找,看能不能找点水喝。

  萧剑扬一屁股坐在屋角的一个大铁砧上,大口地喘气。

  突然,他听到麻子脸中士在房子后面的院子里叫了一声,他赶紧端着步枪赶过去。

  等到了院子里一看,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这里躺着四五具尸体。尸体穿着蓝灰色的军装,从他们的臂章上看,是88师的弟兄。

  院子里到处散落着弹壳,血迹斑斑。看来这里有过一场惨烈的战斗。那四五具尸体上,满是黑红黑红的弹孔。

  萧剑扬和麻子脸中士,默默摘下头顶的军帽。呆立了一会,麻子脸说:“这里大概不保险,咱们换个地方。”

  萧剑扬戴好军帽,正要转身离去。突然,一具尸体身子下面露出的某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木质的枪把。

  他走过去,把尸体挪动了一下。一把可以连发的20响自来得手枪出现在面前。

  萧剑扬看了看尸体军衣上的领章,原来是一名上尉军官。看来,他在战死之前,把自己心爱的自来得手枪压在了身子下面。

  萧剑扬把这支20响自来得在手里掂了掂,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枪起码有九成新,枪身的烤蓝基本完好如初:远看是深黑色的,但当拿在手里摆弄的时候,由于光线的变化,整个枪身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黑里透蓝的色泽。

  对于这种手枪,萧剑扬是相当熟悉的。当年在东北义勇军的时候,他爹萧子林就有两把。在东北绿林,他们管这种20响的自来得叫作“大肚匣子”。那时候,他经常背着爹,把爹的大肚匣子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到后来,他可以蒙着双眼,在半炷香的工夫内,把整支枪分解成零件,再把零件组装成原枪。

  瞧着这手枪,萧剑扬想起了刚才在巷战中的遭遇。刚才的经历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城市里进行巷战,不比在野地里的战斗,免不了经常跟小鬼子短兵相接。在这种仓促的遭遇战中,少不了一把短小精悍、火力猛烈的连发武器。

  想到这儿,他把这支20响自来得掖到怀里,然后从那位上尉军官的身上解下枪套,还有装子弹匣的皮套子。

  他站起身来,在上尉军官的尸体前默立了一下,然后返回到铁匠铺子里。他在铺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把锉子。费了点工夫,他把那支20响自来得手枪上的准星锉掉了。

  麻子脸中士在院子外面,着急地催促他赶紧转移个地方。萧剑扬把中正式步枪背到身后,手里拎着改造过的“大肚匣子”,朝外面走去。

  快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又回过头,瞅了瞅那具上尉军官的尸体。在心里,他默念道:

  “伙计,你这枪在俺手上,饶不了那帮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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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39 |只看该作者


  离开那家铁匠铺子,麻子脸中士带着萧剑扬往南京城西部摸去。他告诉萧剑扬,城西比较荒凉僻静,能找个地方先躲躲。

  一路上,萧剑扬望见南京城里到处是大火。乌黑的烟柱子在很多地方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弥散开去。整个城市被笼罩在灰黑色的烟气里。

  与此同时,还可以经常看到三三两两的日本兵在城里游荡。他们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里面塞着抢来的东西。这帮家伙一边走,一边肆意地说笑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遭遇战,萧剑扬他们俩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零散的日本兵。

  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在清凉山附近找到了一块儿荒僻的菜园子。菜园子里面有一座草屋,两人躲了进去。麻子脸中士搞来些干草,让萧剑扬先躺着歇歇,自己出去找吃的。

  萧剑扬怎么也躺不住,便翻身爬起来,拿过放在身边的中正式步枪,开始默默地擦起枪来。

  一边擦,他一边反复思量:在这么大的南京城里,怎么才能找到那个16师团33联队的指挥部呢?

  过了一会,麻子脸中士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包干粮,还有两壶水。

  吃完东西,两人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商量来商量去,他们认为,要搞清楚33联队指挥部的位置,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抓落单的日本人来当“活舌头”。

  麻子脸中士拍拍自己的胸脯:“等逮着活鬼子,凭我会的日本话,问明白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

  萧剑扬咧嘴笑了笑,心里有点着落了。他瞧了瞧草屋外的光线,觉得时间还早,便抱着擦好的中正式步枪躺了下来,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的时候,麻子脸中士端着他的“花机关”,萧剑扬背好中正式,手里拎着20响自来得,一前一后地走出草屋,去搜寻猎物。

  然而,事情进行得并不是他们料想的那样顺利。

  接连两个夜晚,萧剑扬他们俩在南京城里,用各种办法先后逮了五个日本兵“活口”。
  但是盘问的结果,让他俩很失望。其中两个家伙死硬到底,怎么都不开口;另外三个开口的,有两个是日军第16师团的,另外一个是第6师团的。他们都不知道第16师团33联队在哪里。

  失望之余,萧剑扬用刺刀把五个家伙结果了。尸首就扔在菜园子里一个用来沤肥的粪坑里。

  转机出现在第三个夜晚。

  这个晚上,萧剑扬和麻子脸中士摸到水西门一带。这里像南京城里其他地区一样,有很多地方燃着大火。

  从一条小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呼叫声。这叫声飘荡在寒冷的夜里,显得分外撕心裂肺。萧剑扬分辨出这是女人的声音。

  他和麻子脸循声赶过去。呼叫声是从一座民宅里传出来的。等他们俩赶到宅子跟前,叫声戛然而止。随后传来的,是前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日本兵皮鞋的脚步声,听起来是几个日本兵正从这宅子离去。

  萧剑扬让麻子脸中士守在宅子外面,自己从后窗翻进屋子。

  借着屋角没有熄灭的煤油灯,萧剑扬朝四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景象惨不忍睹——地板上躺着四具女人的尸体。她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扒光了,惨白的躯体上,满是血淋淋的刀痕:有的乳房被割去了,有的胸膛被剖开了……其中有一具女尸的腹部被日本人的军刀挑开了,一片血肉模糊中,有一个没长成形的胎儿,还在一下一下地蠕动……

  萧剑扬的眼球像是被通红的烙铁烫了,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嗖”地一下抽出腰间的20响大肚匣子枪,像只愤怒的豹子似的,蹿出了前门。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过那几个东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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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39 |只看该作者
等冲到巷子里,借助不远处的火光,他瞧见了那几名日本兵的背影。他们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相互打闹着。巷子里飘着他们淫荡的笑声。

  萧剑扬紧赶两步,一抬右手。他把20响自来得的枪身向左放平,扣动了扳机。

  弹匣里的20发子弹被一口气扫射了出去。走在后面的三名日本兵,被突如其来的弹雨撂倒在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日军少尉。他没给打中要害,只是左肩被20响自来得的子弹击中了。

  他顾不上伤口,一闪身,隐蔽在路边的一座石狮子旁,同时掏出身上手枪套里的南部十四年式手枪,朝萧剑扬还击。

  萧剑扬也一侧身,躲进路面的一处门廊里,迅速给20响自来得换了一个弹匣,继续射击。

  但是,那个日军少尉隐蔽得相当好。萧剑扬的子弹都打在那座石狮子身上,火星乱溅。

  萧剑扬静下心瞅了瞅。他注意到,那日本人藏身的地方,正是一家店铺的大门口。

  这家店铺的对面,有一幢房屋正在熊熊燃烧。就着明亮的火光,萧剑扬瞧见那日本人隐蔽之处的上方,悬着一块竖条形的木匾。木匾上镌刻着四个大字——“五和酱园”。

  萧剑扬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块木匾被一根链子悬挂在店铺的房檐之下。

  他目测了一下,估摸着那块厚重的木匾,正好悬在那日本畜生的头顶上方。

  这下他心里有了主意。他把手里的20响大肚匣子枪插回腰间,然后摘下背后的中正式步枪。

  他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他端稳枪身,瞄准了那根悬挂住木匾的链子。

  由于光线不是非常好,他第一枪打得有点偏左。

  萧剑扬冷静地推上第二发子弹,很有把握地修正了一下瞄准点,然后射出了第二发子弹。

  这一次,中正式步枪的子弹,准确地击断了那条链子。又沉又重的木匾,带着风声从高处落下,狠狠地砸在那日军少尉的头部。

  日本人的头盖骨当即被砸了个粉碎,灰白色的脑组织溅到了石狮子的底座上。他的颈椎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也变成了碎块。

  萧剑扬站起身走上前去,踢了踢那日军少尉的身子。刚才在民宅里看到的血腥一幕,依旧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感到不解气,从腰间拔出20响自来得手枪,把弹匣里剩下的子弹,一股脑地打进了日本人那已经变得稀烂的头颅。

  这时,麻子脸中士从后面赶过来了。他拽了萧剑扬一把:“赶紧撤!”

  萧剑扬把枪收好,正要离开,可又站下了。那日军少尉身上的一个皮挎包,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和麻子脸中士挪开那块儿木匾,从日本人的尸体上摘下皮挎包。

  巷子外面传来了日本兵皮鞋的奔跑声。萧剑扬他们俩迅速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头。

  十
  等回到菜园子的草屋里,麻子脸中士打开了那支在江边缴获的手电筒。

  就着手电筒的光亮,萧剑扬打开了从日军少尉身上缴获的皮挎包,查看了一下挎包里的证件,证件表明,那个被打死的少尉军官,是日军第16师团第33联队的参谋。

  萧剑扬拿出在江边缴获的那个日记本,对比着查看了一下,那日记本子上写着的也是16师团33联队。

  挎包里还有一些零碎的贵重物品,像金笔、金怀表什么的,大概是那日军少尉在南京城里抢的。

  麻子脸捡起那块金怀表,挺高兴地说:

  “这东西咱们用得着,能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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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39 |只看该作者
萧剑扬在那个皮挎包里又翻了翻,发现了一张地图。地图的右上角写着几个日文的汉字——《南京及附近要图》。

  地图上很多处地方画着各种标记,旁边有文字注解。

  他们俩趴在地图上仔细查看了一番。终于,在图上右边一处地方,发现了一个铅笔画出的小圆圈,圆圈旁写着几个日文汉字——“三十三队”

  麻子脸中士瞅了瞅图上的这个地方,很有把握地说:

  “从图上看,这地方靠近新街口。”

  接着,他又沉吟了一下:

  “我估计,这里说不定就是33联队的指挥部。”

  萧剑扬眯着眼睛盯着那小圆圈,干脆地说:

  “不管咋的,明晚摸过去瞅瞅!”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来到了新街口附近。麻子脸很熟悉南京城里的道路,一路上他们穿小巷,绕暗路,躲开日本人的巡逻队。

  一路上,随处可见中国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野狗们在尸体旁逡巡。由于吃了太多的死人肉,它们的身体明显地肥胖起来。

  按照地图的标识,萧剑扬他们找到那个小圆圈所代表的地方。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楼房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被一圈围墙环绕起来。

  两个人趴在路边黑漆漆的阴影中,打量着这座建筑。麻子脸中士认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

  “这以前是我们教导总队的伤兵医院……眼下给这帮杂种占了……”

  显然,如今这幢建筑,已经成了日本人的一个指挥部——院子的大门前加了双岗,架着机枪,戒备森严。围墙顶上,拉着铁丝网。在围墙外面,沿着墙根,还有巡逻队在来回警戒。

  萧剑扬瞧了一会,觉得还是要找个高点儿的地方,瞅瞅院子里面的动静。

  在这座建筑物的西侧,萧剑扬他们找到了一座仓库。这仓库明显被日本人洗劫过,然后又被放了一把火。但是大火只烧塌了仓库的一半屋顶,另一半屋顶还依然伫立着。

  两个人爬上仓库仅存的半个屋顶,趴在屋脊上朝那座大院里眺望。

  从这里可以望见大院里的情形,但因为离着比较远,所以看不太清楚。麻子脸中士拿出身上的望远镜,调了一下焦距,然后通过镜筒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萧剑扬接过他的望远镜,集中精神朝大院子里望去。

  院子里被探照灯照得雪亮。探照灯下,有几组日本兵的游动哨在来回走动。

  院内东侧,停着好几辆汽车。汽车附近堆着不少汽油桶。

  萧剑扬正在观察着,突然,他注意到,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矮个子日本军官,披着军大衣。

  这军官牵了一条大狼狗,看样子是到院子里遛狗。

  那条德国大狼狗牵动了萧剑扬的记忆。他赶紧又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

  通过望远镜的物镜,他看见牵着狗的日本军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子有节奏地往右侧倾斜,明显是右腿受过伤……

  萧剑扬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这名日本军官,正是那晚在长江边指挥大屠杀的家伙!

  萧剑扬克制住冲动的情绪,放下望远镜,从肩上取下中正式步枪。但他只是瞄了一下,便很遗憾地把步枪放下了——距离太远了,根本无法保证射击的准头。

  他清楚,只要自己的第一枪打偏了,肯定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他恨恨地朝院子里望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憋闷——猎杀的目标就在眼前,但却没法子下手。

  他暗下了狠心,不把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干掉,自己决不罢手。

  之后连着两个晚上,萧剑扬他俩都爬到那仓库屋顶上进行监视,观察那矮个子日本军官的活动规律。麻子脸中士随身带着那块金怀表,看时间。

  他们发现,每天晚上大约八点钟的样子,那矮个子军官都会准时出来,遛他那条心爱的德国大狼狗。

  望着他在院子里走动的身影,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在萧剑扬心里形成。

  他发现,虽然大院被探照灯照得通明,但是在靠近那幢三层大楼楼脚的地方,是一个探照灯的死角。那里是一片漆黑。

  如果能潜入那个大院,躲藏在那个黑黢黢的死角内,可以很方便地用中正式步枪进行射 击。在这样的距离,萧剑扬完全能保证首发命中。

  等萧剑扬把自己这个想法小声地告诉麻子脸中士,对方一下子惊呆了:

  “你疯了?!”

  萧剑扬摇摇头,很认真地说:

  “鬼子眼皮子底下,就是他们最放松的地方,也是他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低沉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怎么溜进那院子呢?”

  那院子围墙的顶部,是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围墙的跟前,又有来来回回的巡逻队,根本没办法接近围墙,更别说翻进去了。

  黑暗中,麻子脸中士沉默了半晌。然后他低声地说道:

  “你要是铁了心想进去……我倒是有个法子。”

  萧剑扬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抓住了麻子脸的胳膊:

  “啥办法?”

  麻子脸用手指了指那幢大楼,小声地讲了讲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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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40 |只看该作者
今年9月,上海那边的淞沪会战正打得激烈。麻子脸所在的连奉命留守南京,他当班长的那个班,就被分配在这伤兵医院里,负责勤务。

  有一次,伤兵医院的下水道堵住了。麻子脸带着几个弟兄去疏通下水道,一连干了好几天。就因为这个,他对医院的下水道走向比较熟悉。

  麻子脸告诉萧剑扬,在那幢三层楼背后,有一口窨井。窨井的下端,连着一条下水道。而这条下水道,笔直向西延伸,一直通到围墙外面。

  萧剑扬兴奋地问道:

  “你还能找到墙外面的入口吗?”

  麻子脸沉默地点点头。

  他朝那幢大楼又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两个人从仓库屋顶爬下来,麻子脸在前面带路,朝日本人指挥部的西侧摸过去。

  十一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麻子脸中士带着萧剑扬,终于找到了下水道在墙外面的入口。

  赶在天亮之前,两个人撤回到菜园子的草屋里。天亮之后,他们倒头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麻子脸出去搞吃的,萧剑扬待在草屋里,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先是把中正式步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擦枪了。对于今晚能不能从那日本人的指挥部里活着出来,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有些时候,他心头也闪过一丝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然而,犹豫过后,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江边月光下那令人窒息的尸体堆,还有在日本人机枪下挣扎呼号的人浪……

  萧剑扬忘不了那名矮个子日本畜生挥动东洋刀,下令扫射的情形,他更不能原谅自己打高的那一枪。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失手。

  枪擦好了。摸着熟悉的枪身,他轻声叨念:

  “今晚就瞧你的了,兄弟!”

  接着,他把身上子弹袋里的步枪子弹取出来,只留下一个弹夹的子弹,一共五发。他清楚,今晚的猎杀,是在鬼子的巢穴里进行,环境险恶异常。如果不能用头一发子弹、最多头两发子弹解决问题,那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不必带那么多步枪子弹。

  他把这五发子弹挨个擦拭了一遍,然后脱下脚上的布鞋,拿着子弹的弹头,在布鞋鞋底用心地蹭了蹭。

  布鞋鞋底,由于长时间的走路,嵌进了许多细细的沙砾。所以,这鞋底几乎变成了一块砂纸。步枪弹头上的黄铜被甲,在这样的鞋底上蹭过之后,留下了几道不规则的划痕。

  这一招,是萧剑扬在东北义勇军的时候学会的。步枪子弹经过这么一番拾掇,在射入人体的时候,会发生打滚。这样一来,子弹射入的地方,是一个小孔,但射出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窟窿。

  今晚,萧剑扬不想让他的猎物死得好看。

  收拾好步枪子弹,萧剑扬又熟练地把20响自来得手枪拆开来,认真地擦了擦。

  等全弄好了,麻子脸中士也带着吃的回来。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把晚上的行动步骤商量了一下。

  他们商定,当萧剑扬进入下水道之后,麻子脸中士便摸到日本人指挥部的大门附近。

  等萧剑扬在院子一开枪,麻子脸立刻用“花机关”朝日本人的岗哨开火,同时投出手榴弹。这主要是为了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给萧剑扬争取出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萧剑扬能否利用这几分钟逃出日军指挥部,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

  细碎的雪花,从灰暗的云层中飘落,飘向如坟墓般阴郁的南京城。
  萧剑扬背好中正式步枪,腰间别上20响自来得手枪,默默地走进风雪中。

  他跟着麻子脸中士,来到昨夜找到的下水道入口。这个入口,也是一口窨井。

  麻子脸中士告诉萧剑扬,顺着这口窨井下去,就是那条下水道。沿着下水道往东爬行,每隔大约50米,就会碰到一口窨井。从入口的这口窨井算起,数到第三口窨井,沿着它爬上去,就到了伤兵医院的大楼后面。

  萧剑扬把麻子脸告诉自己的细节默记在心,然后准备下井。

  他把20响自来得别进后腰。那五发步枪子弹,他压进了中正式步枪里,推上顶门火,关好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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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41 |只看该作者
夜风卷着雪花吹过来,冷得刺骨。萧剑扬深吸了一口气,拿上那天缴获的手电筒,顺着窨井井口爬了下去。

  往下爬了四五米的样子,下水道出现在面前。萧剑扬钻进下水道,打开手电筒。

  沿着冰冷的下水道,他艰难地向东匍匐前进。果然,爬了大概50米,出现了第一口窨井。萧剑扬继续向前匍匐,一边爬,一边数……终于,第三口窨井出现在面前。

  萧剑扬关上手电筒,竖起耳朵细听。没有什么动静从上面传来。他轻手轻脚地沿着窨井往上攀。等快到井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一听。

  当确定井口附近没有情况之后,他悄悄地爬出了窨井。

  到了外面,他让身子紧贴在地面上,把20响自来得手枪握在手里,然后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里是伤兵医院大楼的背面,有两盏探照灯来回扫过。雪依旧在下着。不远处有日本兵大皮鞋走动的声音。

  等皮鞋声音远去了,萧剑扬开始缓慢地爬行。他身子下面的大地,好像一张巨大的冰床,寒冷彻骨。雪花飘落在他的肩上、后背上。他咬紧牙关,无声无息地向前爬行。

  费了很大力气,他总算贴着大楼的地基,绕到了大楼前面。

  在大楼脚下的阴影中,萧剑扬找到了一块小小的凹地,他尽量把身子蜷缩在里面。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楼前面的操场。他从背上摘下中正式步枪,作好准备。

  雪越下越大。探照灯的光柱里,细碎的雪花在急速地飞舞。

  萧剑扬身上的军衣,这会儿显得像窗户纸那么薄。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冻得凝固了。为了不让自己冻晕过去,他从腰间拔出刺刀,不停地用刀尖扎自己左手的手背,直到扎出血来。

  伤口的刺痛,让他的脑子保持着清醒。

  终于,他的猎物出现了。

  矮个子日本军官,牵着他的德国狼犬,从大楼里出来。那狼狗看到飘落的雪花,兴奋地吠叫起来。一面叫,一面在雪地里跳跃。

  日本军官看着自己的爱犬,哈哈大笑。

  在大楼下的阴影中,萧剑扬轻轻拨下中正式步枪上的刀片式保险。他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意外发生了——

  就在中正式步枪的子弹飞出枪口的一瞬间,矮个子日本军官的德国狼犬,不知怎的,突然往上一跃。这条健壮的大狼狗,立起身子来,差不多有一人高。

  它的身子,刚好挡住了萧剑扬子弹的飞行线路。

  步枪子弹射入了狼狗的后背,击中了它的脊椎,然后穿出它的身体,继续朝矮个子军官飞去。

  由于被狼狗的脊椎碰击了一下,穿出狗身子的步枪弹头,偏离了原来的飞行线路。当它击中日本军官的时候,没有击中要害,而是打中了那家伙的肩部。

  弹头钻入他的肩膀之后,发生翻滚,击碎了他的肩胛骨,但没有造成致命伤。

  日本军官一个趔趄,紧跑了两步,躲到院里停着的一辆汽车后面。

  萧剑扬脸色铁青。他迅速推上另一发子弹。

  这时,院子里警报声大作。萧剑扬心一横:

  “鞋都湿了,蹚吧!”

  他冷静地观察了一下情况,那矮个子日本军官躲在了汽车后面,自己的子弹打不到他。

  汽车旁堆着的好几排汽油桶,让他眼睛一亮。他移动枪口,冲着汽油桶开了一枪。

  他希望自己的子弹,能把汽油桶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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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7 07:41 |只看该作者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中正式步枪的子弹,穿透了汽油桶,在桶壁上留下了两个窟窿。汽油“哗哗”流了出来,但是并没有爆炸发生。

  日军的指挥部里已经乱成了一片。两个鬼子的游动哨朝他藏身的阴影处搜索过来了。

  萧剑扬放下手里的步枪,抽出腰间的20响自来得,一梭子扫过去。两个日本哨兵被扫倒在雪地上。

  这时,从院子外面传来了“花机关”的扫射声,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

  萧剑扬心里一热——这是麻子脸中士打响了。
  趁着日本人的注意力被院子外的枪声暂时吸引开,萧剑扬又朝着日本军官藏身的汽车那里观察了一眼。

  他看到,汽油从被打破的油桶里流了出来,淌成一片,并且流到了汽车下面……

  这个情形,让萧剑扬心里一动。他迅速端起中正式步枪,再一次瞄准。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汽车前面的钢质保险杠。

  中正式步枪的子弹,飞出枪膛,准确地击中了汽车的保险杠。金属的弹头与保险杠的钢板撞击在一起,产生了火星子。

  这火星子溅到了地面上流淌的汽油,“轰”的一声,火焰顿时腾空而起,汽车被裹在了大火里……

  躲在汽车后面的日本军官,发出一声惨叫,从车后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他的呢子军服也被大火烧着了。

  迎接他的,是萧剑扬的第四发子弹。中国人的子弹愤怒地撕开了他的胸膛。剧烈翻滚的弹头,无情地搅碎了他的心脏。他像一捆被点燃的柴火,瘫倒在积雪的地面上。

  大火越烧越旺。火焰引燃了那几排汽油桶。装满汽油的汽油桶,仿佛是一枚枚重磅炸弹,猛烈地爆炸开来。

  爆炸把日本军官的尸体炸裂成碎块,巨大的气浪把这些碎块抛向四周。

  望着眼前的一切,萧剑扬那黑瘦黑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复仇之后的快意。

  他用步枪枪膛里剩下的最后一发子弹,打灭了远处的一盏探照灯,然后举起20响自来得,打灭了离自己较近的另一盏探照灯。在爆炸与黑暗的掩护下,他悄悄地朝大楼后面匍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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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13-3-27 07:41 |只看该作者
尾 声

  两天后的黎明,长江北岸。

  萧剑扬站在北岸的江滩上,肩上是他那支形影不离的中正式步枪。

  在他的腰间,是一把20响自来得手枪。

  两天前的夜里,趁着日军指挥部的一片混乱,萧剑扬钻进了伤兵医院大楼后面的窨井。当他从另一头钻出下水道的时候,麻子脸中士正守候在一旁。

  在黑夜的掩护下,两个人从挹江门附近的那条古地道,潜出了南京城。

  他们沿着长江南岸往下游走了一天多,后来在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一条小船。趁着夜色,他们划船渡过了长江。

  此刻的萧剑扬,踏在江边的土地上。麻子脸中士站在他身旁。

  两人回头朝江对岸南京城的方向望去,都没有说话。

  在东面,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寒冷的霞光,投射在浑浊的长江江面上,把滚滚的江水染得一片殷红。

  萧剑扬突然觉得,在那江中奔腾的不是江水,而是流淌不尽的血。

  半晌,萧剑扬转过身子,向北方眺望。大地在他脚下向北铺展开去。

  ——该去找自己的队伍了。还有很多路要赶,还有更多仗要打。

  他沉默地上路了,背着他心爱的步枪。

  在他的身后,血色的大江,低低怒吼着向东奔流而去……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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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13-3-28 06:19 |只看该作者
附注

※花机关——正式名称是“德国MP18I式冲锋枪”。

  ※教导总队——全称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该部队为当时中国军队中装备最精良的部队,按照德国的军事操典进行训练。抗日战争爆发后,该部队扩充为三个旅六个团,为国民革命军中的头等主力部队。

  南京保卫战期间,该部负责防守日军重点进攻的紫金山、孝陵卫一线,苦战多日,伤亡殆尽。

  ※营附——全称是“营部附员”,相当于营长的助手,一般军衔为上尉。“营附”跟“副营长”是不同的职位。

  ※挂花——旧时军队中对于“负伤”的俗称。

  ※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陷落之后,许多中国官兵自发地留在城中,与攻进南京的日军展开巷战。

  据当时中央社记者的报道:“军人爱国,杀敌心切,于是十三日晨曦中,城内外各处枪声大作,敌我巷战开始,冲锋肉搏,我孤军均作壮烈卫士之牺牲。”

  ※南京城陷落之后,留在城里的路透社记者史密斯先生记述了日军进城时的情形:“……12月13日,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在城南看到第一批日本的巡逻队。日本巡逻兵6至12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在主要大街上探路……13日下午,日本坦克开进了城,日本的先遣队在坦克掩护下进了城。日军部队给人一个疲惫不堪的印象。”

  ※这座饭店,叫“首都饭店”,位于中山北路,是当时南京城里最高级的饭店。

  根据侵华日军上海派遣军的参谋大西大尉回忆,当他在13日攻进南京城的时候,目睹日军第16师团的一部,正在为攻占首都饭店而作战。史料上有这样的记载:“(16师团)为攻占这座饭店,而同少数顽强抵抗之支那军人进行激烈的枪战。”

  ※挹江门城楼,地处扬子江畔,石头城北,与风景秀丽的狮子山、八字山相连,该城楼建有一座仿明宫殿式样的两层宫殿式门楼,黑瓦雕门,飞阁流丹,画梁雕栋,古色雅致。
  现存挹江门开辟于1921年,当时只有一个门洞,原称为海陵门。1929年为使孙中山灵枢顺利送往中山陵,将其扩建为三道拱门,易名挹江门。

  ※挹江门附近的地道——根据参加过南京保卫战的宪兵教导第2团第2营营长马崇兴的回忆,当时曾有部分守军通过挹江门附近的地道逃出城外。

  20世纪末期,著名的南京历史学家孙宅巍先生实地探察过,发现了那条地道。如今,那条古老的地道,是当地水果贩子用来贮藏水果的仓库。

  ※永清寺——位于南京城城北,上元门门外,是当时一个很小的寺院,只有三位僧人、三间房舍,但有一个占地六亩的石榴园。

  根据曾经参加过南京保卫战的工兵营营长纽先铭的回忆,他当年逃出南京城后,就曾在这个寺庙中躲藏。

  ※合十——佛教的一种行礼方式,双手合掌平拱,放于胸前。

  ※萧剑扬他们来到江边的这个晚上,是1937年12月18日。按阴历算,是十一月十六日,正是月光明亮的夜晚。

  ※侵华日军第6师团第13联队的二等兵赤星义雄,曾随部队攻入南京城。在他的回忆文章里这样写道:“扬子江岸边的码头,与普通码头一样,是船只起航和停靠的地方。站在码头上观看扬子江的流水,这时,一幅无论如何也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展现在眼前——

  两千米,不,也许还要更宽一些,在这宽阔的江面上,漂流着数不清的尸体。一望无际,满眼皆是尸体。江边如此,江中心也是如此。

  那不是士兵,而是老百姓的尸体,其中有成人,也有儿童,男男女女全都漂浮在江面上。尸体像‘木排’那样,缓缓地漂流着。朝上游看去,尸‘山’接连不断。似乎可以想见,那接连不断的‘山’是看不到边的。

  看来至少有五万人以上。而且几乎都是老百姓,扬子江的确成了‘死尸之江’。”

  ※根据现藏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民国政府档案《中国国防部审判战犯军事法庭谷寿夫战犯案件判决书》所述:“同月(1937年12月)16日下午6时,麇集华侨招待所之难民五千余人,被日兵押往中山码头,用机枪扫射后,弃尸于江中,仅白增荣、梁廷芳二人,中弹受伤,投身波中,与漂尸同流,得以幸免。”

  ※幕府山——南京市的著名山地,位于南京城北,长江之滨,山峦连绵起伏,沿长江成一字延伸,西起上元门,东至燕子矶,长约六公里。幕府山有五座山峰,主峰名北固峰,高210多米,峰下有幽深的石洞。

  ※峡地——萧剑扬他们看见的这条峡地,就是有名的“草鞋峡”。该峡位于南京城北,沿长江延伸,西起鱼雷营、东至燕子矶,长约五公里。

  ※根据现藏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民国政府档案《鲁甦陈述日军在草鞋峡集体屠杀的结文》所述:“倭寇入城后,将退却的国军及难民男女老幼计五万七千四百八十人,圈禁于幕府山下之四、五所村,断绝饮食,冻饿死者甚多。农历十六日(即1937年12月18日)夜间,用铅丝两人一扎,排成四路驱至下关草鞋峡,用机枪悉予扫射后,复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以煤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悉投入江中……”

  草鞋峡大屠杀,是日本侵略军在南京所进行的历次屠杀中,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次。

  ※在草鞋峡进行大屠杀的有几支日军部队,其中有第13师团65联队,也有第16师团的部队。

  第16师团是日军进攻南京的主力部队之一,也是在南京进行大屠杀的元凶部队之一。它所辖的第33联队在南京城内外屠杀了大批被俘的中国军人和中国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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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8 06:20 |只看该作者
※《纽约时报》记者德丁(F.TillmanDurdin)亲眼看到了这种情况,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写道:“由于日本军占领了下关门(即挹江门),便对守军进行了大屠杀。中国兵的尸体堆积在砂袋之间,有六英尺高。……日本军也没有清除尸体,而且在整整两天内,重型军用卡车无情地压碾在人、狗和马的残骸上面,摇摇晃晃地开过去……”

  ※《时报》特派记者麦克唐纳也对留在南京的外侨进行了采访,就他们目睹的惨状进行了报道,其中(《时报》12月17日上海讯,18日出版)谈到:“在通往江岸的下关门(即挹江门),人和马的尸体恐怕堆得有四英尺高,两轮马车和载货卡车在尸体上面开过,出入于城门。”

  ※股骨——又称大腿骨,是人体最大的长骨。股骨上端有球形的股骨头,朝向内上方。

  ※跳弹——子弹在飞行过程中,由于撞击到了硬物,从而改变了飞行线路。具有这样飞行状态的子弹,在弹道学上被称为“跳弹”。
  ※20响自来得手枪——全称叫做德国毛瑟M19327.63毫米冲锋手枪。在中国又称“快慢机”。该枪结构坚固,动作可靠,火力强大,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发。采用了可卸式供弹具,包括10发(短)弹匣和20发(长)弹匣两种。该枪配有木质枪套,除具有保护和携行手枪的功能外,必要时可将木枪套驳接在手枪握把上,作为枪托抵肩射击,有效射程达150米。使用7.63×25毫米毛瑟手枪弹,初速高,枪口动能大,杀伤威力和侵彻力都非一般军用手枪可比。

  ※当时中国民间武装,比如东北的土匪,在使用自来得手枪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把枪管上的准星锉掉。

  这样做的目的,是便于在战斗中快速从腰间的皮带上拔出自来得手枪。(如果不锉掉的话,枪管上的准星,在拔枪的过程中会钩住皮带,延缓拔枪速度。)

  由于自来得手枪经常是在近距离交战中使用,因此,即使没有准星,凭着射手良好的手感进行概略瞄准射击,依然能够取得相当高的命中率。

  ※20世纪30年代的南京,远不似今日的繁华。在城里的不少地方,还保留着大片农田、水塘、荒地,颇有田园景象。

  ※驻南京的纽约基督青年国际委员会主席菲奇曾作如下叙述:

  12月19日这一天,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军队纵火好几处,火焰冲天,后来,还发生了多起火灾。许多地方美国国旗被撕破。军队当局未能管制军队。

  12月20日星期日,野蛮行为和暴行得不到制止,继续发生。市中心、最重要的商业区、太平路完全处于火灾的包围之中……

  ※水西门——古称“三山门”,为南京城西南第一门,下邻秦淮,原为南唐时的龙光门,因为南眺三山,故得名“三山门”。又因内外秦淮流经此门,俗称“水西门”。

  此门的规模,与通济门略同,次于聚宝门(即中华门),是通往西郊上新河的重要要道。

  根据1938年1月22日武汉《大公报》的报道:“日寇于12月13日进城,到处纵火狂烧,猛烈之巨火浓烟,日夜笼罩全城,达一月之久。此空前之大火,使全城仅剩下的少数居民,无时不在惊骇恐怖之中……(许多地区)高大建筑及商店房屋,均付之一炬。断垣残壁,目不忍睹。”

  ※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日军大尉宫本,曾在一封写给好友的信中,这样描述他在南京大屠杀中的亲眼目睹:“整整一条街,到处都是被我官兵追得哭爹喊娘的光身子中国女人,地面上倒着死去的男人。六个士兵正在折腾一个中国少女。一个军官把面前反抗的孕妇肚子划开,掏出里面拳头大小的孩子……”

  ※自来得手枪,由于枪身重心等原因,在连续射击时,枪口容易产生上跳,使得弹着点呈纵向分布,导致命中率降低。

  中国民间在使用自来得手枪的时候,总结出一个实践经验——将枪面向左倾斜90°,进行概略瞄准射击。这样可以使得弹着点呈横向分布,提高射击的命中率。

  ※中文的“联队”,在日文中被写作“连队”。

  ※新街口,位于南京市区中部,是中山路、中山东路、汉中路、中正路(今中山南路)等马路的交汇口。

  《纽约时报》记者德丁就南京陷落后所发生的惨状,这样描述道:“在南京的马路上,尸体累累。有时还得先移开尸体,汽车才能通行……许多未能从市内南部和西南部逃出来的中国普通市民都被杀害,其总数恐怕与中国战斗人员的死亡总数大致相同。

  日本军占领南京后,记者曾前往南京市的南部采访,那里在日本军的炮击下,各处几乎破坏殆尽,到处横着中国普通市民的尸体。”

  ※这座仓库,是当时南京中央商场的附属仓库。

  中央商场,建成于1935年底,1936年1月开业,位于新街口地区。商场内有90余家商店营业,是20世纪30年代南京市中心最大的一座综合性商场。

  1937年12月,日军攻入南京之后,大肆劫掠了中央商场,并将其纵火焚烧。

  ※中正式步枪子弹的弹头,里面是铅心,外面包着一层黄铜,叫做“被甲”。在被甲上划出痕迹,可以改变弹头外形的对称性。

  经过这样处理的弹头,射入人体之后,会发生剧烈的翻转、滚动,释放大量动能,加重枪弹损伤的程度。

  ※根据1937年5月出版的《中华民国南京市工务局报告》,当时的南京市工务局下水道工程处负责规划、建设市区内的下水道系统。

  按下水道工程处规定,凡管道直径在90厘米以上的下水道,每隔50米修建一口窨井。

  ※鞋都湿了,蹚吧——这是一句东北的俗话,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拼到底吧。

  ※汽油本身不含有氧化剂。因此,用普通的步枪子弹射击装满汽油的汽油桶,油桶并不 会发生爆炸。

  ※旧式汽车的保险杠,是以金属材料为主,用厚度为3毫米以上的钢板冲压而成,与车架纵梁铆接或焊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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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8 06:22 |只看该作者
后 记

有一种力量

  ——《抗战狙击手》编辑手记

  最近发现了一个帅哥,是新出名的歌手。他刚在比赛中失了利,网上竟有如此多的粉丝,爱他爱得要死,哭得呜呜的。还发了他很多照片,确实很帅,很特别。
  手里正在编《抗战狙击手》。瞄一眼帅哥,又接着看狙击手,看完狙击手又看帅哥,看着看着不服气了,俺们的萧剑扬——嘿嘿,两者没有可比性嘛。

  但是还是忍不住比。

  要说帅,萧剑扬清瘦、清澈、清新、轻灵,那种气质一般的演员是难以胜任的。看现在拍的战争片,经常会觉得假,里面的人都不像是当时的人,因为那种淳朴可爱的气质现代人难以具有。总觉得萧剑扬有点像令狐冲,略带忧郁,又充满灵性。

  我一直给独孤手说,你这个题材选得好,狙击手,一个人,一杆枪,不露声色,弹无虚发,冷静,孤傲,神秘,有点个人英雄主义的感觉。

  他只是呵呵地笑。

  男人对枪的崇拜是与生俱来的,武器直接代表着力量,代表着对这个世界的征服。没有一个男孩是不爱枪的,也没有一个男人不在骨子里渴望像狙击手那样,一枪一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好像有点暴力倾向。世界原本就是如此。攻击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尤其是男人,力量就是生存的基础,就是繁殖的保证。男人对武器的酷爱,完全出自基因的需要。

  人天生都有暴力倾向,但只能以适当的方式爆发。两口子吵架,砸一个茶杯很平常,砸一个电视损失就大了,尽管后者效果好一些,但大多数人还是会捡一个便宜的砸,因为人都会权衡利害得失。阅读战争故事,看法制新闻,打枪战游戏,听摇滚,到足球场去暴吼,这些都是相当于砸一个茶杯的事。能量释放了,人也就平和了。

  这就是暴力美学的合理性。

  萧剑扬爱枪,枪就像他的命,人不离枪,枪不离人,如影随形,就像古代的剑侠一样,爱剑如命。

  作者网名叫“独孤手”。独孤手——独孤剑——萧剑扬?他写的时候心中也有大侠的影子?

  不过这一点作者不承认。曾问过独孤手,他说并不想写得太金庸化,他追求的是海明威式的,冷静,硬朗,含蓄,冰山只露一个角出来。

  其实,这一点并不是太好把握,在我看来,他常常是写着写着,情不自禁地就会激动起来,结果把读的人也搞得很激动。比如“笔杆连长”牺牲一节,我自己认为那是全书最精彩的情节之一,看到那里,忍不住热血奔涌,竟至潸然泪下,半天回不过神来。

  看来,用什么风格写,也不是个绝对的问题。笔随心动,情之所至,自然而然就会有神来之笔。

  作者为什么会有这个心呢?除了他是中国人以外,恐怕和身世有关。书的引子里有一段话:

  “我的外祖父被日本兵从天津汉沽的家中抓走。他当时是天津郊外汉沽火车站的铁路职员,而真实的身份是抗日组织的地下联络员。几天前他救护了两名负伤的抗日战士,一个汉奸告发了他。

  几年后,望眼欲穿的一家人才得知了外祖父最后的下落:他在被关押的东北某矿山组织了越狱。越狱成功了,他却倒在了返回关内的风雪路上。”

  开始我以为这是为了写小说而设计的一个开头,后来问了独孤手,他说都是真的。

  原来如此。他是个烈属。

  可以说,国恨家仇,凝聚在这本小说里。

  难怪读起来气很足。

  前几天古古找了个画插图的,画了个样稿来。萧剑扬的形象画得有点欧化,感觉是高大、硬朗那种类型。其实文字中的萧剑扬并不给人强硬的感觉,很多时候,你感觉他像个孩子,那样的单纯、善良、朴实,又是那样的灵巧,言语不多,甚至有点腼腆,让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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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8 06:23 |只看该作者
但越是这样,他的愤怒,他的射击,他的流血,他的恐惧,他的复仇,他所有的战斗,才那样地让人牵肠挂肚,他射出的每一枪,撂倒的每一个鬼子,才那样的令人快意。

  后来作者找了一些老照片,供画图参考。我看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小战士就很像萧剑扬。照片是两个中国军人押着一个日本俘虏,俘虏蹲在地上,脸上仍有蛮横之气,两个中国军人则冷眼对着他。其中右边一个小战士,瘦削,清秀,怎么看都觉得有种高贵的气质,平静,庄重,握枪的身姿特别协调,甚至有种优雅的感觉——

  他就是萧剑扬!

  不知这种味道画不画得出来。

  萧剑扬的酷,不是现在那些在台上唱着情歌的小明星所能比的。

  他的酷,有一种真正的力量。高贵来自于正义,为正义而战的武器,就脱离了血腥而变得令人崇敬。

  一个人,一杆枪,打鬼子。枪林弹雨之中,千钧一发之际,瞄到一个,撂倒一个,瞄到一个,撂倒一个,那是何等的痛快,又是何等的气概!

  这股气是一个民族的血气,是一个民族在那场奇耻大辱、生死存亡中沉淀起来的,它几十年来一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内心,在每一个人的血液中奔涌。
  整个抗日战争,中国人伤亡高达3500多万。3500万,几乎相当于当时中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了。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死伤于这场野蛮的侵略,血海深仇啊!何况现在还有很多日本人有赖账的企图。谁能咽下这口气?!

  打鬼子,他就是我们的英雄!

  所以铁丝们会望眼欲穿地盼着作者快写。

  这本书最初是发在网上的,写一段发一段,写了三年,发了三年,居然很多铁丝就等了三年。现在点击率已经到300多万了,恐怖!

  “铁丝”这个词非常好。铁丝不仅崇拜的偶像比粉丝的硬气,而且铁丝本人也比粉丝坚定。军事论坛里真还有这样一批人,三年如一日地关注着《抗战狙击手》,读帖,顶帖,转帖,让它遍地开花。现在不光是国内的论坛,好多海外论坛都有转载,而且置顶——都是铁丝们搬运的!

  想来独孤手一定感到很幸福。这也是网络作家不同于传统作家的地方——可以更多地感受到读者的存在。

  书已经编好,要出了。但是突然对铁丝有点缺乏信心——粉丝可以狂热地为偶像掏钱,铁丝不知道会不会买这本书?关键是没有人来炒作这件事,铁丝们都各自为阵,彼此互不通气,没有后援团、歌友会之类。媒体上也没有战斗英雄成天晃来晃去。所以做这个题材还是有点冒险的。在和平年代,英雄都到官场、商场、情场上去了,俺们的萧剑扬,可怜恋爱好像都还没有谈过,现在的年轻人,会买账吗?

  说到谈恋爱,那时的战士大多都是没谈过恋爱的。对了,萧剑扬年龄是多大?我印象中就是十八九岁吧。那时候的小战士多了,还没有享受过男欢女爱,很多人就战死沙场。哪怕像二排长何进财这样的老兵油子,开口就是一个“操”,有一块大洋也要先把窑子逛了,但是他战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酸。

  一直嚷嚷着要进南京城了,秦淮河水都是胭脂染腻了的,何进财说起南京就唾沫星子乱飞。但是他进南京的惟一使命就是为了保卫南京。他确实进了南京,但全部的活动就是守城,在城墙上和鬼子拼命。就是修工事、挨炮弹、射击、拼刺刀、声嘶力竭、血淋淋、负伤、负伤、负伤……惨烈啊,一身正气!直到死,他也没有见到半个窑姐,更没有踏上半步南京的繁华街市。直到死,他都不知道曾经满心向往的南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直到死,他也没有半步退却,没有半个“冤”字!

  我又开始堵得慌了。

  常常都有想流泪的感觉。

  想到那些逝去的生命,想到那种民族危亡的悲壮时刻,心里有一股气直往上冒。

  独孤手有一段话写得好:

  “提起68年前的今天,人们往往想到的是那座尸山血海的石头城,想到的是那数十万惨遭屠戮的中国生灵。

  其实,在当年的南京,无论是在城外的淳化镇、雨花台,还是在城头的中华门、水西门,甚至在城内的中山大道,中国的战士们都曾进行了坚决而惨烈的抵抗,并给入侵者以沉重的杀伤。

  时间流逝了68年,人们记住的往往是被屠杀者们如山的白骨和凄楚的悲鸣。

  但战士们抵抗的鲜血和不屈的呐喊,我觉得更不应忘怀。

  一个只知道舔拭伤口、对影垂泪的民族,是没有出息的民族。

  尊严,并不能靠哭诉与哀怜而得到。

  面对不义和残暴,选择只应有一种——战斗!”

  我想把这段话放在封底或者勒口上,以向当年那些伟大的中国人表示崇高的敬意。

  鲁 稚

  2005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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