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江晨客 于 2012-3-18 13:12 编辑
那段捡稻穗的回忆 每当在餐厅宾馆和亲朋好友小酌,或是在公事应酬、迎送客人的盛宴上,常见有许多吃剩下的山珍海味、风味小吃被倒掉,心头总是一阵阵作痛,于是我常劝朋友或同事“吃不完兜着走”,打包回家。对此有人同情,有人嘲笑,有人嗤之于鼻,说我小气。但我总是我行我素,他们不兜,我就兜着走。久而久之,我的举止,便成了朋友同事茶余饭后的笑料。有几次,儿子也说我这样做,像餐桌上的“拾荒者”,太丢人了。这时,我就给儿子讲我儿时那难于忘怀的捡稻穗的故事。 我小时候住在乡下,每当收割水稻季节,稻田里总会遗落下许多稻穗或谷粒,于是就忙坏了拾谷粒的人们。在这些人群当中,有老有幼,也有小学生,我和二姐常在其中。开镰时节放学了,我们放下书包,挎起篓篼,三五成群,在新收割的水田里边走边寻遗落的谷粒,待到篓筐里盛满稻穗,裤兜里装满了谷粒,肩头再背起小山般的柴草,心中便盈满了喜悦,纵然额角挂着汗珠,臂弯压得酸疼,脸上仍闪现着灿然的甜笑。 邻家有位大婆,在收获的季节里,坚持每天拾荒。她家小院的台阶上都晾晒着拾荒得到的谷粒、大豆和地瓜,她清淡的三餐里必有拾荒所得。她以水洗净地瓜,清除虫蒂,再用刀切成小块块,拌上脱壳后的大米,文火熬成一锅甜津津的地瓜饭。不久前,我回乡下,听见一阵刀砧叮当作响,她家的柴门吱吱地轻唱,她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地瓜粥,挪着小脚,步履蹒跚地到我家来,老远喊着:“民儿,地瓜饭来了。”家人吃起来都说香甜可口。大婆咪着老花眼,咧着掉了牙的嘴巴,乐呵呵地说:“民儿在城里当干部,还爱吃咱熬的地瓜粥呀!看来还不忘本。”听罢我心头一热,鼻子一酸,激动地说:“大婆,忘不了,走遍世界名山大川,唯独忘不了家乡这片热土:吃尽天下美味佳肴,唯独忘不了老家的地瓜粥。”儿时我最大的希望是,每天早上上学能有一个蕃茨当早餐,中晚饭有一盆稠得插下汤匙不倒的地瓜粥。现在虽然天天像过节,大鱼大肉吃得多,但还是惦记着甜滋滋、香喷喷的地瓜粥。 更小的时候,我并不懂得拾荒。但是我们长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时,乡下的日子不好过,每家每户煮的都是稀饭,煮菜没有油,锅里的粥稀得能照人影。记得那时刚吃饭不到一个时辰,撒了尿回来肚子又饿了。于是,为了填饱饥肠,拾荒就成了我们小时候的一门功课。放学后,我们都会三五成群地提着篓篼,到新收割的水田里去拾稻穗。毕竟拾荒是一份收获,大家都会因收获而快乐。拾荒,也是一种乐趣,是一种爱护粮食的美德。每个孩子在小学作文里几乎都记叙过农忙季节里拾稻穗、上交生产队的好人好事。但过了农忙假,平时早晚拣拾的稻穗便一律做了家用。因为拾荒也是乡亲们寻求生存的需要。那时,我们也会常常停下捡拾稻穗,捕捉些蚂蚱来用稻草烤着吃。解了嘴馋以后,人人的眼睛又都盯上了稻田地,把地缝中的谷粒、稻穗抠出来,让它们颗粒还家。那童年的时光我是不能也没有心想留意什么田园风光的。 每当记起这位拾荒的大婆,就想起她对三餐的满足,想起她对任何一种收获的欣喜和渴望。我便自然而然地懂得了自己付出的劳动和心血换来的收获是多么的不易。就要珍惜每一粒米,每一个地瓜。是她教会我热爱生活,更热爱我们这块创造富庶而又孕育生命的土地。 而今,我已长成人,知道秋天熟稔从哪里得来,知道贫瘠的田园怎样变成一片金灿灿、沉甸甸的粮仓。四望田野,陌生的田垄里觅不到一个拾荒者,富足了的人们已不再拾荒。在富裕了的今天,常常在餐桌对儿子们唠叨着过去拾荒的日子,对不知饥寒的孩子,诉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也许有人不理解,说我“忆苦怀旧”,不知时代的进步,思想落伍了,人也老矣。可是我依旧怀着对土地的虔诚和对耕耘者的敬重,我之心迹让我不得不诉说,不得不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即使在今天的农村,在党关注重视“三农”问题,各项富民、亲民政策惠及千家万户,一辈子面向黄土背朝天、三餐不保的状况已成为历史,犁田、插秧、收割实现机械化,种田有政府补贴,茅屋变洋楼,衣食无忧,但他们还念念不忘爱护粮食、珍惜粮食;念念不忘感恩党和人民政府的富民政策,念念不忘感恩这块养育着他们并使他们迅速致富的这片热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