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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11-6-8 20: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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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不知道怎么搞的,甚为推崇海明威。年纪轻轻的,就留了一脸的胡子。可是他刚好又是属于那种毛发柔软的人种,所以出来的效果很不伦不类,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理想硬汉的气度,反倒让人觉得他毛绒绒的,像是个小兽,喷着热气找你讨欢喜。
大概是被我笑多了几次,他便再没有这样在脸颊边留起络腮胡子来。我有时故意假装不知内情问起他怎么不学胡子男了,他恶声恶气地讲、鸡婆。这事儿,我想应该是他林林总总的深以为憾里最令他不堪回首的一桩了。
好吧,他长的很秀美,一直都是。小学三年级的一次文艺演出,他被老师按住,涂脂抹粉后往聚光灯下一放,活脱脱的,明眸善睐的活体解说版。那天,他作为我班的合唱队里唯一被挑出来领唱的灵魂歌手,为大家演唱一首名为春天在哪里的经典校园民谣。我和一众毫不起眼的高矮胖瘦在他唱完一小节后,瞎起哄地配合一个类似鸟叫的声部,底里里里里底里里里。他一个人的光芒,将我等鸟人完全掩盖掉了。
我估摸着他大约是在鼻子下那块儿地开始往外窜毛的时候就开始了对海明威的幼稚模仿。我见过他像后来的广告小片里的秃头那样,把人家的头发往自己光脑门上堆的行为。那会儿我留了一头长发。因为手笨,通常只是胡乱扎俩狗耳朵一样的辫子在脑后。他有那么几次就是装着只是好玩的样子,把我的辫子拽过去,往自己的脸两边一帖。对他同桌说,你看,海明威就是这样的。
他同桌是个数学天才。但是,一直到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第十个年头,都还没弄明白海明威是谁。也就是说,他同桌一直以为海明威是我给他讲的那个著名的写了一本旷世奇书一帘幽梦的香港言情小说家梁羽生。后来他同桌结婚了,再后来,有天他陪他老婆看到一部惨绝人寰的台湾热剧一帘幽梦,大半夜的打给我电话,说,你骗的我好苦!电话里传来那首风靡一时倾倒了一众少女之心的主题曲,有人在那里幽幽地唱着我有一帘子的幽梦,我大笑的一点都不内疚。
其实当时的我也不晓得海明威是谁。我晓得的只有古龙和金庸。另外还有一个琼瑶。最喜欢的是古龙。常常走在路上,会有杀机四伏的危机感。总觉得路旁卖包子的胖子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随时都能甩出几个有毒的肉包子暗器打向我。当然,那个时候黄秋生还没有出演人肉叉烧包这部血腥的电影。而德州电锯杀人狂也还没有以它独有的冷金属光感横扫掉世人内心里嗜血的沙场。海明威是谁虎他妈关心?在我看来,他有没有胡子,跟他有没有鸡巴这事儿都与我无关。陆小凤有四条眉毛才和我有关。
可是他觉得有四条眉毛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即便存在也很令人恶心。他有天拿了只2B铅笔很认真地对着窗玻璃在自己的人中处画了一条颜色可谓是浓黑的胡子。然后推我,我回过头,看见他使劲努着嘴,四条眉毛?你看,恶心不。他问。
令人恶心的不是陆小凤的四条眉毛。而是他使劲努着的嘴。就像是,算了,我不说了。我说,你烦不烦。你等会儿拿橡皮擦擦的掉么?怎么擦不掉?他抄起被他同桌视为珍宝的用来画图时一展身手的橡皮使劲擦起来。大概一直擦到自习课下课。可怜那块橡皮。活活地断成几截。
而他那张有着漂亮弧度的嘴以及他漂亮高度的鼻子,这两个漂亮物件的连接部位,你能根据想象的到的,刚好和他刚才使劲努着的嘴所做出来的联想在方向上是一致的。
很多年后,互联网上对此类行为有过一个精准的定义。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方面,仿佛冥冥中有天意似的,他们用的字眼也是2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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