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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你应该留下来,或者至少在某个地方留下来,这样我能看到你在那个地方,好好的,没有居无定所,没有茹风饮雨,这是我当初生你所不想的。
然而之于我,总麻木于那些理所应当感恩的东西,寻不到可以留下来的理由。
这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森林,每个角落里都渗透着一种诱惑的气息,那是一种远方的诱惑,远方的人因此过来又过去,带着异乡的口音讨论着异乡的风景,从未停下过脚步。
我也是这般,带着不道德的执拗,流浪在九州之野。背着画架,背着自以为是,用不干涸的笔,描摹着春夏秋冬,描摹着嬉笑怒骂,然后把一幅幅的冲动寄向远方,寄给毕业季里充满幻想的那个她,寄给风中失望的她,寄给已为人妇的她,寄给已为人母的她。然后不久,那些来自她供职的出版社的那些没有体温但可以解醉的货币数字,便浮动在我的卡片里,时高时低,起初我还能感觉到它的希望,然后是绝望,然后是习以为常的冷漠,我永远流浪在她的远方,年复一年。
当次大陆的杜鹃绕过高原,万里迢迢地啼响在北方的时候,我来到了这个城市,晚春的梨花带雨,开在傍河的公园里。
没有吃早餐的上午,我从租住的公寓出发,淋着安静的小雨,来到梨花树下的长凳边,站着发呆。迟钝而又固执的思考着这个世界的阴谋,任思绪飞入河底的卵石,寻找着某个质子的踪迹。
思绪的流浪总是难以越过食物的边际,灵魂也是。中午将近,我拿起手机,寻找着我的外卖。
藕色的雨衣,制式的电瓶车。
“是的,我看到你了!”
她掀下头盔,整理了一下微卷的马尾,从车座的保温箱里拿出了我的外卖,
“嗯,没错,紫菜包饭,是您的吧!”。
“是的,多谢,辛苦了!”
她笑笑,盖上保温箱的盖子,准备离开。
又回头问我:“这下雨天的,您在这公园做什么呀,是什么维修工作吗”
我忽然觉得有趣,这种猜测带着某种年代久远的无厘头的味道。
“嗯,我在修理人生!”,我戏谑着说。
“嗯,嗯,哦,哦”
她点着头,似乎很认可我的答案,我甚至不太把握她是否听清楚了我的幽默。
“这个公园里有好多猫猫呢,很可爱的,都不怕人。“ 她继续说道。
“我没有看到呀,难道我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他们躲着我?!” 我继续我的戏谑。
“嗯,嗯,可能下雨了没有出来。”
她继续无视我的“幽默”,让我觉的自己是个无关的自我感觉良好的自恋狂。
“拜拜,走了!”,她毫不在乎的消失在拐角。
我苦笑着摇着头,回到长凳上咀嚼着我的食物,我喜欢紫菜包饭的简单,简单的风味,简单的衣裳和内心,清清爽爽,没有那么多的油腻和酸辣。
我继续发呆,看着雨水悄悄的聚集,在叶子的尖端凝成晶莹,细致地看着这个世界的色彩,用力的做着欠身,然后倏然跳下,杳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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