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幼君 于 2020-12-6 21:22 编辑
解放了，农民当家做主了。可惜好景不长，没家当的农家不好当，做主的向往也成了空谈。农民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泡在土地里，做死做活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鲜玉二十几岁，婚后生了个儿子大爵，大爵五岁时丈夫得了痢疾不治身亡，留下孤儿寡母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
鲜玉疼惜大爵没有父亲疼爱，好几户人家的男子想娶她，她都一一回绝了，原因只有一个，怕大爵跟着她去别人家受委屈。
农村的日子越来越难熬，大爵跟村庄上别人家的孩子们一样，十岁就开始做农业工，上学基本上是屁打辖，半天劳动半天背语录，要不就是开会。
大爵不爱读书，却酷爱画画，从小就这样，每天在本子上画，劳动时只有歇息，他就拿着泥巴坨在地上画，大爵不画花不画朵也不画树木和房子，就喜欢画钱。
鲜玉对大爵没有要求，只要他健康。每天晚上，鲜玉坐在煤油灯下做针线，大爵就趴在桌子上画画。
转眼大爵十五岁了，鲜玉年近四十，那天晚上吃过饭，鲜玉说头疼，晚上不做针线了，想早点睡觉。大爵摸了摸母亲的额头，皱着眉头：“妈，你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看吧，明天请一天假。”
“不要紧，大爵啊，你今年不去做工，明年肯定要去做工的，要不然家里的口粮都换不回来，母子两个吃什么呀？再说了，过几年你还要结婚，唉，都怪妈，年岁不算老，总是病病歪歪的。”
“妈，你明天只管去看病，我拿钱给你用，家里的口粮保证能买回来。”
“你这孩子，空口白话，你哪有钱？莫非你会变戏法？”
“妈，我还真会变戏法，你看看，这是五块钱，给。”
“大爵，我们虽是穷人，可不能做坏事！说，钱是哪里来的，明天还回去！”鲜玉嘴里骂着儿子，眼里泪水长长。
“妈，你小声点，我连门都没出，哪里偷得到钱？难道你有钱吗？”
“对呀，最近你连门都没出，这钱是哪来的？”
“我画的。”大爵对着母亲的耳朵轻声说道。
鲜玉接过钱在灯光下看了又看，这确实是一张五块钱，半新不旧的。
鲜玉摇摇头：“大爵，不许撒谎！有本事你再画一张给我看看！”
大爵进房拿出一张白纸，又拿出一把墨笔钢笔铅笔尺子什么的：“妈，我一天能画好几张，不过我不能画那么多钱，会被人发现的，如果被人发现了肯定要被法办。我是这么想的，你以后不要去做工了，长期请假，我呢，找队长要两条牛放，一年多少能挣点工分，顺带画钱，钱刚好够用，谁会多管闲事，管我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鲜玉一边听大爵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看大爵画钱，两三个小时过去，一张五元的人民币呈现在鲜玉面前，看上去比较新，大爵对折着揣进口袋：“现在你相信了吧，原来钱是人画出来的，说不定等我长大了能为国家画钱，我就成了有工作的人。”
“你的想法好是好，我还没听说过哪里有画钱的工厂，唉，我们家没有城里亲戚，又没有当干部的亲戚，想当工人恐怕很难。大爵啊，过去银票都是政府统一发行的，这钱应该也是政府统一发行的，画钱犯法。”
“你明天先拿这钱去看病，能不能当工人等我长大了再说吧，我不画大钱，哪有人知道，没人知道就不犯法。”
鲜玉一想也好，儿子不偷不抢，会画钱算是一门手艺，每个月有个十几块钱足够家里所有开支。鲜玉身体本来就不好，做一天事就要在家里躺三天。
这一晃过了两年，村庄上的人都觉得奇怪，队长安排大爵做体力活，他说自己还没有满十八岁，只能放牛，放牛工分不高，鲜玉的工分更少，分粮食的时候公分不够，鲜玉总是拿钱买口粮，衣服穿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个月还能吃上一顿心肺汤，比一般人家过得好，背地里就有了各种非议和猜测。
大队长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个女人他有想法，他真心诚意想给鲜玉一点好处，鲜玉一点都不领情，也没有什么事情求他，他想利诱鲜玉，鲜玉似乎比他更有钱，他甚至怀疑鲜玉是什么精怪变了人形，看她红头花色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年轻，比县城单位上的女子还要好看。
大队长不甘这样的结论，经过长期观察，发觉鲜玉经常拿五块钱去买东西，这钱实在是来得有些蹊跷，想了又想，到派出所报了案，让派出所的人解开这个谜团。
第二天，所长带着手下来到鲜玉家，从裤袋里掏出五块钱：“鲜玉，有个事要问你，这钱是你家里的吧？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五块钱？钱从哪里来的？”
“我不认识你手里的钱，我家的钱是我当家的生前留下来的。”
“鲜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钱真是你丈夫留下来的？你仔细看清楚了，真不认识它？搜！”不一会，几个人从大爵的房间搜出几张报废了的钱，还有一些画具，“去把大爵抓回来！”
大爵被抓回来，坦然承认这些钱是他画的，与母亲不相干。
大爵对自己画钱的事实供认不讳，还当面画了一张，所长立刻上报，上面说要对大爵判刑，大爵说他并没有画很多钱，只是因为母亲体弱不能参加劳动，他画的钱仅够家庭开支，家里没有一分多余的积蓄，难道说他画钱的功夫不算才华反而要受罚吗？
所长说画钱是犯法的，大爵说为什么国家就可以画钱？老百姓没钱用就证明国家画的钱不够用，他画几张钱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他还没有满十八岁，城市里的孩子满了十八岁才能参加工作，凭什么农村的孩子不到十岁就要参加集体劳动？如果上面认为他做得不对，等他满了十八岁分配他去为国家画钱。
所长说国家的钱不是手工画的，是用机器印刷出来的，任何人都不能画钱，画出来的钱就等于假钱……
大爵画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上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犯法了，随后文革开始，大爵被关了一段时间放回家，回家没多久带着母亲离开了村庄，至今下落不明。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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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0-12-6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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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6 2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