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那些日子,儿子岩哥每天最关心两个问题:中午吃什么?晚上怎么吃?
不是没得吃,更不是挑食,而是从小成长环境和南北生活的差异,使得岩哥不得不是关心早晚伙食问题。
至于早餐何时吃、吃什么,对爱睡懒觉的年轻人而言,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
尽管是独生子女,但岩哥算不上娇生惯养。特别是在吃的问题上,从小就不挑剔,煮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给什么吃什么。臭小子打小不挑食,我和爱人也不允许他挑食。
当然,这里所讲的不挑食有前置条件,或者有地域限制。比如,在岩哥出生并长到七八岁的黑龙江,以及他生活了八九年的辽宁,包括后来到了河北,这小子真不挑食,什么生吃大蒜茄子,什么大葱蘸大酱,以及烀饼子大碴子,还有其他一些南方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主副食和花样吃法,岩哥向来海纳百川、来者不拒。
没上小学前,岩哥可以连续数天吃同一种主食和配菜:馒头和西红柿炒鸡蛋。尤其是后者,几乎成了臭小子的最爱,至今百吃不厌。
当然还包括各种面食。什么馒头花卷、饺子包子,什么热汤面、过水面,什么馄饨、烙饼,什么面片儿、嘎哒汤,只要是面食,就没岩哥不喜欢的。
总而言之,岩哥不是一个挑食的孩子。
回到老家后之所以总在过问和惦记吃什么,关键在于岩哥不曾在老家长时间生活,吃不惯老家人爱吃的熏制食品,像腊肉、香肠等熏制食品,基本不碰不吃,对麻辣菜肴也不怎么感兴趣,能不动筷就不动筷。而这些食材和风味菜肴,又恰恰是老家一带最常见亦是最受欢迎的主打食品。
看来,所谓美食,真就因人因地因时而论。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这个地方趋之若鹜的,另一个地方可能避之不及;今天觉得某种食品特别好吃,改天可能想起来就会反胃作呕。
从这个意义上讲,美食是一种代代相传的生活习惯,是一种时而坚固时而脆弱的记忆,是一种对儿时生活经历的再回顾再体验。
或许,美食无所谓色香味型,它不过是一种记忆、一种纪念、一种情怀……
二
岩哥回老家的次数并不多,四岁一次,十岁一次,十一岁一次,算上这一回,满打满算不过四次。
第一次回老家是2004年冬,吉林石化在上游污染了松花江,哈尔滨闹水荒,又疯传要地震,我公务在身走不开,邻家女孩带着四岁多的岩哥匆匆躲回老家,一呆就是一两个月。期间,听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天天为给这个小孙儿吃什么发愁。
从老家返回哈尔滨时,奶奶送小儿媳和小孙子到万县城转车,小屁孩儿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包子,还说了句让奶奶至今还在念叨的大实话:“今天终于吃饱饭了”。
由于之前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之后岩哥再回老家,不管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是叔舅姑姨、婶娘舅妈,都会提前做些准备。包括这一次,为了让岩哥有得吃、能吃饱,奶奶准备了没有熏制的猪脚杆,外婆预留了未经烟熏的新鲜肉,二叔、二姑也给外地归来的侄儿准备了非熏制食品。
虽然预有准备,但相对于过年期间中午、晚上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符合岩哥品味的食材和菜品实在少得可怜。更多时候,属于岩哥的主打菜只有一到两个,有时一个也没有。
于是,岩哥成了全家人里吃饭速度最快的那一个,三下五除二,对付两口,迅即下桌闪人,从不磨磨唧唧。
三
实际上,岩哥并非抵制老家所有传统食品,有些菜肴,他同样吃得津津有味、念念不忘。
这么说吧,只要不是熏制食品,只要不那么麻辣,无论如何加工,岩哥都会风卷残云,绝不挑挑拣拣、拉稀白带。
这当中,岩哥最喜欢的食品有两种:外公的炸滑肉,二叔的煮面条。
炸滑肉是我们老家一带的叫法,川渝其他地方大都叫酥肉。这是一种由未经熏制的精猪肉、农家自种自磨的红薯粉为主要原料的土菜,用农家铁锅和不添加任何辅料的菜籽油高温烹炸而成,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可直接食用,亦可作为烧汤和其他菜肴的辅料,绝对童叟叫好、老少皆宜。
与在沈阳生活期间加工制作的炸滑肉不同,岳父在老家做的炸滑肉,因为土灶土锅和柴火加热的缘故,无论是外形和色泽,还是味道和口感,都有天大的差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风物孕育不同美食,此话看来一点不假。
对外公的这道拿手好菜,岩哥情有独钟,不仅制作现场不停品尝,其他时候更是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偷吃一点,像极了一只馋猫。
而对我亲二哥、岩哥的亲二叔的煮面条,早在七八年前,也就是臭小子第三次回老家时,他就已经留下深刻印象,经常对我跟邻家女孩讲:二叔煮的面条最有味道,吃了还想吃,怎么也吃不够。
这次回老家,算是吃货的岩哥没有忘记重拾美味,有天晚上点名要吃二叔煮的面条……
渝夫 2020年2月4日晨补记于河北省石家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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