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它妈得了神经病了。”街坊老太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
“就是那个白狗呀,很小很小的,就住你们单元,那个女人,白白净净,柔声细气的。”
我仰起头,望着初春蓝瓦瓦的天,还是不明所以。
“是真的。半夜去敲大宝家的门,质问它爸何以拿了她的工作证。把大宝它爸吓一大跳,打听后才知道是病了。”
老太说得夹七夹八,外人不易听懂,却难不住我们这些个养狗遛狗的老街坊。
雯雯是只娇小的白色博美犬,它的妈妈就是那个一早一晚遛它的女人。笑盈盈的眼睛,看着也就四十来岁。言谈、步态都很得体,教人想到林徽因一类留洋归来的名门闺秀。大宝是只又聋又瞎的老古牧犬,它的爸爸是个再和气不过的老头儿,和大宝一样,耳朵、眼睛都不大好。
“这么热的天,干嘛给人家扎条纱巾啊。”
心宿西沉的七月里,我见雯雯颈上多了条纱巾扎成的蝴蝶结,曾问过一声。
“刚刚剪完的毛,没想到这小东西就有心理创伤了,死活不肯出门,不得已只得扎了条纱巾,给它点儿心理上的安慰。”
这才想起自打雯雯往生以来,已有一年,也许两年没见过那女人了。
“不会是精神病,”我说,“抑郁也会有类似症状。”
有个熟人的婆婆得了老年痴呆,也是这么半夜三更,挨个儿去敲左邻右舍的门,通知说银河系十点整停电。
街坊老太点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想想吧,头一个男人家暴,眼下这个是离婚再娶,可一年到头,大多数日子仍住在原先那个老婆家里。换了谁都得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