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自己行走在季秋里,迈着神圣的步伐;秋草结完了籽,在风中散发着神圣的气味;秋虫安排好了身后之事,唱着神圣的歌;这是我常规的梦境:一切随着我的神圣而神秘起来。
然而,有一朵妖艳的菊迎面走来,似乎要用她的娇媚迫我改道。我走到一旁的歧路,她便横到歧路的前面。
她有着妖的灵怪,行如电幻;她有着花的容貌,垂丝流苏;她有着少女的倔强,翘唇以待。
我于是不再改道,我要直面这浓香沁人的非人间的尤物。
我问她:为什么要拦住我的星光大道。
她说:因为我的美,我不能任其浪费。
我冷笑:你的美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我生在你的梦里,也将凋在你的梦里,只有你才能觉察到我的美。然而你自顾神圣,而不自觉,我便只能毛遂自荐。
这是一个荒唐的似乎毫无破绽的逻辑,只是她并不知道,我在自己的梦里,也不是一个有着大权力的暴君,而只是一个随意放逐的游魂。
我只能撒谎: 我已参透人生,色于我如空,味于我如空,意于我如空,你于我亦如空。
她大笑:既然如空,何必有梦?我听说狗眼不识色,舌犹能识味;鸡舌不识味,眼能辨七色。因此鸡狗有欲而得活。像那无色无味如尘如风者,上下浮荡,无所知,无所向,是你想要的吗。如若非你想要,那这种追求岂非鸡狗不如?!况你自言无色无味,寡淡似水,却梦花梦柳,欲飞欲仙,岂非是形猥态琐,假道假学之徒。
我得了这一顿笑骂,竟然似有所悟,于是顺着平时的惯性,生了拜她为师的念头。
她羞然而拒: 我舍了花的羞怯,纠缠于你,并不是要来做你的导师,让你开智的。你看今个秋深,百花都已籽,百虫也已卵,所以他们了了心事,都在幸福的歌唱舞蹈。我却生晚花迟,恰值妙龄,今想与公子结佩桑林,以行燕好,也了却那一桩天赋之事!
我大惊:这万万不可,我人你妖,不可相交!
她莞尔道: 我有法术,可以充分的把你论证成妖或者把我论证成人。
我补充反驳道: 这也不妥,磨豆腐可以,体质毕竟不同,还是摆脱不了生殖隔离的法则的。
她不耐烦的说:那是你现实世界的自然逻辑,在你梦里这逻辑不存在!
我还是担心的说:在自己梦里进行繁衍,伦理上总是不耻的!
她终于大怒了: 你在自己梦里为什么不能繁衍?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其实不也是造物主在他梦里繁衍的吗?!…
我忽然好像得到了大启示,便朝着天边飞奔起来。
我想:跑过天边,我便能跑出这荒唐的梦,回到床上叫醒自己... 然后继续跑过天边,去叫醒造物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