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芜穿着那件大白兔睡袍,酥胸半开,跨在阿辛的背上,拿着书大剌剌的高声读着《翡翠白玉汤记》:
...一日,太祖忽腻山珍之味,肠胃不兴,减饮少馔,未久成奄奄之态,惹一干御厨旦夕忡忡。某晨,太祖小寐,体虚脘闷中,豁然忆起当年落难之食,随召太监拟旨颁令,皇敕九州之城,寻可烧“翡翠白玉汤”之人。乞丐牛五于破垣陋巷中,得闻此事,喜出望外,遂揭榜而入县府,自荐毛遂...
刚读到这,身下的阿辛抬起右手晃晃,把埋在枕头上的脸侧过来,说:停停停,打住,就到这里吧,再往下就要开始喝泔水了,今天咱俩甭想吃得下饭了...
小芜咯咯轻笑,一把扔掉书,把胸部伏在阿辛光滑的脊梁上,还未干透的长发笼住阿辛的脸,用牙齿轻轻的咬他的耳朵,然后说: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阿辛说:要不你唱首歌吧,唱的好了辛爷有赏!
小芜像一只长着耳朵的大白青蛙一样压着他,调皮的问:大爷能赏小女子什么呢?
阿辛说:辛爷有的,你随便挑,随便拿,随便折腾,包括辛爷我这条命。
小芜做出小白兔的样子,匍匐着坐起来,然后拢了拢长发,用浴巾重新包好,依旧跨在阿辛的背上,准备唱歌。阿辛说:等下哦,等爷翻个身过来,光听不看岂不是亏了。
于是阿辛翻过身来,把两个枕头叠起来垫着头。小芜坐在他的小腹上,肩膀和脑袋晃着,两只手比划着,唱起歌来。唱的却是儿歌“ten little indian boys”,阿辛最喜欢小芜唱儿歌了,歌声里总有纯净的幸福。
上午的阳光透过出租屋的白色纱窗,朦朦胧胧的照进来,竟然幻出一些紫色的气息,这种气息包围着小芜,包围着她淡淡的发香,她轻快的歌声,和她娇柔的笑。阿辛忽然说:小芜,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味道,像极了一种秋草的味道。
小芜停下歌声,往前半伏着身子,装着老巫婆的声调对阿辛说:小子,你说老娘像什么?秋草?秋你个鸟鸟,之前你不是说老娘像栀子花吗,骗到了身子就开始当秋草糟蹋了?!哼哼,老娘一会就把你这头驴煽了,看你以后怎么玩花弄草。
阿辛笑着一下把阿芙拽倒,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说:小芜依然去岁栀子花,只不过现在被我这个穷汉拐到手,已经荒芜的美不胜收了。
小芜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身:小子,才一年就嫌弃老娘了?看来今天非得断了你的根,让你知道栀子花也是带刺的。
阿辛求饶:女侠息怒,看在刚才那首歌还没有打赏的份上,还请暂缓行刑。
小芜嘿嘿一笑:对了,差点忘了,你还欠着给老娘的赏呢。
阿辛弯下头亲了小芜的头发,笑着说:小娘子看上爷的什么了,尽管开口。
小芜把脑袋伏在阿辛的胸膛上,贪婪的呼吸着,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说:我就想要十个印第安小男孩,大爷你能把他们赏给小女子嘛?!
阿辛用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一用力翻身把小芜压在身下,轻声说:爷今天买十送一,十一个全给你,妞你还不知道爷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月下十一郎'吧…
小芜和阿辛都是二十三岁,在去年毕业的晚会上相识并一见钟情,阿辛留在这座城市工作,小芜继续她的研究生学业。刚工作的阿辛依然是个穷小子,租不起太好的公寓,就租了这个靠近铁路的老式居民楼里一个小小的偏单,每当有火车经过,屋里的东西便随着那车轮的韵律震颤。每个周末,小芜都带着热恋来到阿辛的出租屋,他们往往买足了食物,两天都不出门,窝在屋里,一起看电影,一起读书,一起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发泄着对彼此的深深的饿。小芜总是喜欢把头埋在阿辛的身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嗅,然后笑着说:阿辛,你身上有翡翠白玉汤的味道哦。
阿辛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当年落难的朱元璋。
月亮出来的时候,他们经常跑到阳台上去看路过的火车,那些火车趴在铁轨身上,咣当咣当的响着,奔向远方。小芜傻笑着说:这铁蛇真特么长,还特么这么大力和大声。阿辛也符合着说:非但如此,这驴货一日还来回百八十趟,吊炸天了。
说完他们相视大笑,目光里涨满了欲望…
然而,两年后,这些驴货还是在咣当咣当声中,把研究生毕业的小芜带到了远方,她在另一个城市有一份舍不得的工作,然后不久,又有了一位舍不得男人,最后,终于有了一个舍不得的家庭。阿辛后来搬离了那个充满着翡翠白玉汤味道的出租屋,然后有了自己的车,有了自己的房子,除了一颗不肯就范的心外,似乎一切都如约而至。
再见到的小芜已经是个三十五岁的熟韵女子,她在五星级酒店的套间里,丝袍半裹,幽幽的望着阿辛,她说:我给你唱首儿歌吧。
略带沙哑的声音已不复当年的甜美,黄昏的夕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这里的金碧辉煌让阿辛有种眩晕,儿歌却是那首《三个和尚》。阿辛背过身去,看往窗外,一切似乎陌生的可怕。
小芜不再唱歌,静静的走过来,用双臂环住阿辛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背上,深深的呼吸,但除了西服上的香水味,什么也没有。她苦笑着说:阿辛,你身上的翡翠白玉汤的味道呢?!
阿辛也苦笑着说:我不记得了,我有过那种味道吗?
小芜说:当然有啊,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穷的味道,年轻而又美好…
阿辛尴尬地笑:穷的味道又怎么会美好呢?!
小芜低下头:穷,是一种穴下有力的美好…
…
归去的阿辛把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那些音鼓咚咚咚的敲击着他的心,却敲不出一点痛来。碎尘无形,当然无痛。他口中喃喃自语:穴下有力…哈哈…这个荡妇!… "此时"夜空几颗流星滑落,不知是谁家的泪点…
小芜半躺在宾馆的床上,深深地吸一口烟,然后继续用她沙哑的声音读剩下的书:
…太祖举碗,立群臣前,忍呕吞汤,佯装味美。于是群臣无奈,纷纷效饮,以喷馊之口,举拇指而赞,然肚腹之内,却有翻江倒海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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