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袁媛走进来，穿着一身护士服向孙家明笑道：“某人终于醒了。”孙家明还有点昏昏沉沉，问她：“你怎么穿成这样？”袁媛说：“废话，我在这儿上班啊！”孙家明这才知道他是进了全市最大的一家医院。袁媛劝慰他说：“帅哥别怕，你是我爸妈的学生，老天哪能不保佑你？”孙家明想笑，却笑不出来。
程主任、袁英杰走了进来。孙家明忙要坐起。袁英杰摁住他说：“你躺好，别乱动。”袁媛笑了：“爸，卓医生说可以自由活动，你别太紧张了。”程主任温言说：“安心养病，我去找主治医师和他们副院长谈谈。”孙家明说：“您认得副院长啊？”程主任和蔼地说：“洪院长是我朋友。”他和袁英杰开门出去，由袁媛陪着到院长办公室。
程主任不绕弯子，见面直接就问：“老洪，孙家明的病怎么样？”洪院长说：“今天上午我们组织了第二次会诊。虽然没得出明确结果，但肯定的是，不是普通的病。他在医院里恐怕要住上一阵子了。”程主任与袁英杰对视一眼说：“你也知道，他是我们学校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是权威，无论如何，算我拜托你了。”洪院长笑道：“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不看你老程的面子，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的。”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星期。这天卓医生来查房，室内就徐薇一人相陪。孙家明问卓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卓医生中等身材，脸有点凶相其实脾气顶好，说话常带三分笑，当下答道：“还要过几天。”【小余高见：袁媛老早以前和徐薇讨论关于男朋友的话题时，就提过卓医生，原来应在这里。文脉绵密。】孙家明有点急了：“还要几天啊？”卓医生和颜悦色地说：“心平气和，好得就快一点。”孙家明说：“那我究竟是什么病？”
徐薇向卓医生使了个眼色。卓医生会意笑道：“是重度流行性感冒，你看你高烧不退，就是并发症。你要注意休息，配合治疗。”孙家明皱着眉头说：“好的，谢谢医生。”卓医生出去了。孙家明见徐薇还在看他，忙振作了一下笑着说：“以前没得过这个病，所以就急了。我刚才是不是很没礼貌？”徐薇笑道：“谁说的，克制得不错。”孙家明蓦然想起说：“我在这儿住院，费用怎么办？”徐薇只得实说：“学校先垫着了。”孙家明听说又欠了人的情，很觉烦恼。【小余高见：他一辈子就在欠和还当中循环。】
不一刻蔡飞他们买了鲜花和果篮来。孙家明笑说：“你们太破费了，又不是大病，买这么多东西。”徐薇笑道：“你看看花，吃了水果，病好得快些。”郝乐乐笑笑说：“对,对，水果里维生素多。”
说着话袁媛也进来了，脚步却不似往常轻快。孙家明坐起来，蔡飞忙扶他说：“要什么，说了我来拿。”孙家明笑道：“水果拿出来，大家分着吃吃。”袁媛便道：“别耗神了，好好躺着。我问你，今天除了发热，还有什么感觉？”孙家明说：“身上酸疼，不知道是肌肉疼还是骨头里疼。”袁媛记下来。
孙家明看她神情不比先前，便问：“卓医生说什么了吗？”袁媛笑了笑说：“没，就叫你不要费神。”室内的气氛有些冷。徐薇忙笑岔道：“好了，我们也要走了。你休息吧。蔡飞、郝乐乐出来时间长了，单位要骂的。”蒋凌峰故作轻松地说：“还是当学生好。”郝乐乐进一步打岔说：“可不？有特别开明的老师还说呢，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从来不逃课的学生不算大学生。”倒把孙家明说得笑了。
徐薇临近傍晚才回学校，惶惶着找了苏春晓。苏春晓懂她的心理，是想在关键时刻找一个更为强大的依靠，便和她一同往程主任那里去，探听医院方面有没有结论出来。恰巧袁英杰也刚进去。程主任脸色异常凝重，见二人来了，也不客套。苏春晓立刻有预感：“孙家明的病恶化了？”程主任说：“谈不上恶化，因为一开始就坏到了极点。洪院长说，已经确诊，是恶性淋巴癌。”
袁英杰失声道：“什么？”他这一声喊得过响，好半天还在众人耳朵里回旋。他六神无主地坐下说：“老天无眼！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没带过一个这么投缘的孩子，偏偏……偏偏他就得了绝症！”苏春晓震惊之余，犹自提醒：“病势险恶，不能再瞒着他家人了。徐薇你想想，怎么委婉地跟他家里人讲。”徐薇呆若木鸡地说：“知道了。”【小余高见：有预感，仍震惊！】
吴小梅接到徐薇的电话，耳朵里嗡的一声。德强嫂永发在她家玩，看她神色剧变，吓得不敢问。还是吴志广开口相询。她拼命压制着没哭出来，简要地把孙家明的病情说了，吴志广目瞪口呆。永发早已走出孙、吴之恋的阴影，还和德强嫂合计着将来给他们预备一个结婚礼物，听吴小梅这般说了，只得劝她跟严惠芳说时要和软些。
吴小梅吸了口气，奔到隔壁孙家，先说了些不相干的，才又道：“家明在省城出了点事，我想我们是不是明天瞧瞧他去。”严惠芳惊疑不定：“什么事？还得我们俩一块儿去？”吴小梅支支吾吾地说：“他……他病了。他同学徐薇打电话来，叫咱们去。”严惠芳感到不祥，只看吴小梅。吴小梅到此地步，不得不说，一咬牙道：“家明病得很重，有家属照看，也许好得快些。”严惠芳察言观色，知道不好，忙说：“明儿一早就走。你就说吧，是什么病？你姨也活了大辈子了，扛得住，说了让我心里有个数。”话虽如此，目光不朝吴小梅看，双手不安地揉着衣襟粗糙的边缘。吴小梅吸了口气说：“是癌症！”
严惠芳乍闻噩耗，心神大乱，头“咚”地撞到身后的墙上却不自知。吴小梅这才哭了出来。严惠芳也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当晚匆匆一收拾，早早歇了。一夜翻来覆去，统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鸡一叫她就起床胡乱烙了两个甜饼带着上路，吴小梅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二人由村到镇，再转一次车，下半天才赶到医院。进病房一看，床上被子掀过一边，却是空空如也。严惠芳急道：“家明跑哪儿去啦？不是想不开吧？”吴小梅说：“惠芳姨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家明他是这样没有交待的人吗？问问医生就晓得了！”才要出房，顶头见穿着护士服的袁媛进来，未及开口，袁媛忽道：“你是吴小梅吗？我认识你，你是孙家明的女朋友。我见过你照片。”
吴小梅焦急地说：“这是家明的妈妈，请问家明上哪儿去了？”袁媛不忍地说：“孙家明今天早上昏迷，正在急救。你们作为病人家属，自己要先稳定情绪，否则他看到你们这样，反而会生疑的。”严惠芳说：“你们还没把真相跟家明说？”袁媛摇头：“洪院长说病人的生存意志很重要，不到最后关头，能瞒就瞒。不然他自己放弃了，我们就没办法了。”
正说到这里，就见医护人员用推车把昏睡的孙家明推回病房，小心地抬到床上。袁媛给他盖上被子，向吴小梅小声说：“待会儿他麻醉药效力过去，你们千万别露馅儿，先哄哄他。”吴小梅用力点头。袁媛才退出去了。
严惠芳、吴小梅立即围了上去，爱怜交加，看那苍白削瘦的脸。孙家明苏醒过来，吃了一惊说：“我不是做梦吧？妈，小梅，怎么你们都来了？”徐薇、蒋凌峰过来看他，孙家明对徐薇不满地说：“不是叫你别说的？卓医生说我下个月就可能出院了，又叫她们大老远地过来。”徐薇有苦难言，想想才说：“对不起，我一时说漏了嘴。”蒋凌峰说：“蔡飞、郝乐乐今天走不开，知道你有点反复，叫我和徐薇代他们看你。”孙家明虚弱地笑了：“谢谢大家了，好好的全跑过来，好像我不行了一样。”
严惠芳忙道：“别瞎说！是我半辈子没来过省城，听说你不大舒服，就来看你，顺便上城开开眼，一个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才叫小梅带着来了。”孙家明想了一想，微笑道：“你们舍得平白地花这个钱吗？”严惠芳说：“怎么舍不得？半截入土的人了，也该出来见识见识。”孙家明说：“看你说的。不过也是该的。我本来想，等我工作了，有点钱了再接你来玩的。”
他很快又睡过去了。吴小梅、严惠芳跑到医院门口商议。阳光普照。有人进来，有人出去。严惠芳羡慕地看着那些办完出院手续，轻轻松松走出医院大门的人。吴小梅已然不再慌张：“惠芳姨，事情都这样了，咱们有什么在心里藏着，在家明面前可一点儿不能露。”严惠芳眼里湿湿地说：“你放心，我忍得住！”
徐薇和卓医生匆忙走来，徐薇掏出一个大信封说：“这里是三千块钱，先把住院费交了。其他的回头再说。”严惠芳还想推辞，吴小梅径自收起谢了徐薇。【小余高见：一组对比。严惠芳善良又有点迂，吴小梅果断又实际。】
卓医生说：“目前医疗方案还不完善，但可以肯定的是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所以院方先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严惠芳说：“大概得多少呢？”吴小梅暗忖：“起码得好几万吧？”却听卓医生说：“全部医疗费用，最少要五十万。”吴、严二人大惊道：“五十万？！”卓医生说是，这还是洪院长看在程主任的嘱托上打了折的。徐薇一面筹思对策，一面支走卓医生让吴小梅、严惠芳单独商量。
吴小梅说：“医疗方案一定下来就得动手术，那就还有一线希望！钱的事总归想得到办法，再多钱也抵不上家明一条命！”严惠芳焦虑万分道：“这么多钱，一时之间，上哪儿筹去？”吴小梅渐转冷静说：“不如我回村里找乡亲们想法子；再请徐薇找学校老师和同学看看。姨你就在这儿陪着家明。”严惠芳思来想去，确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只好同意。
吴小梅回村找孙海潮和孙婶一说，孙海潮就跑到村小学操场上打起了大钟。村民们听见，急往小学里赶。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孙海潮放下敲钟的锤子，走到操场正中，与林校长并肩而站。孙海潮喊话说：“乡亲们，家明病了，是个挺重的病，叫淋巴癌。”王奶奶颤微微地说：“那不就是癌症吗？”孙海潮不愿承认而又不能不承认：“这个病不容易治，得四五十万块钱！”
众人“哗”的一声，议论纷纷。
孙海潮说：“凭国旺一家，一个零头也拿不出来！”永发说：“叔，就是捐款，全村加起来也不够啊！”孙海潮说:“所以我才把大家集中起来!我现在有个想法,由小梅、永发跟附近大城市职业介绍中心联系，看哪里要工人、要保姆什么的，咱们全村出去打工，为家明治病筹钱！”吴志广忙道：“对！这么着来钱快！”永发也说：“孙家明的病不能拖，咱快得一刻是一刻，这就找职介所去。”吴小梅连连点头。二喜看永发的眼光中第一次有种接近钦佩的东西。他虽跟着永发跑船过活，又长期借住，但自从那一年孙家明来当了一年老师，他早成了孙家明的“粉丝”，相形之下，永发就透着粗鄙不文。而今永发为昔日情敌这么上心，他人虽有点半傻不憨，也不由得对永发刮目相看。【小余高见：连二喜这样边边角角小龙套的心思也照顾到了。】
林校长补充了一些细节，又说：“大伙儿相中了什么工作，就到村长家去报名。”孙婶大声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家等着大伙儿上门！”
林校长看大家反应积极，孙海潮举措得力，稍觉心宽。他在宿舍里临窗站着，回想沉浮半生，回想如烟岁月，回想着孙家明成长的点点滴滴。他翻出孙家明写给他的信来，一封封看，面容哀戚。
吴小梅敲门进来，看到那些信，泪水在眼眶里直转。林校长噙着泪笑道：“你看家明的字写得多漂亮，多工整。你和家亮的字都不如他。”吴小梅哽着嗓子劝道：“您别这样，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林校长沉痛一笑：“我的身体？我对不起家明，早就是个该死的人了！”
吴小梅惊道：“您干吗这么说自己？”
林校长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张照片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再瞒；就算找不到家明的生父，也该让他知道真相。”吴小梅又是一惊，问：“什么生父？什么真相？您说什么啊？”林校长递过照片去说：“你认认这上面的三个人。”吴小梅疑惑地看着说：“一个是惠芳姨，一个是您，还有一个……我不认识。”林校长难过地说：“他就是家明的生父，家明不是国旺的亲生儿子。”【小余高见：惊天逆转！一直以为林校长是孙家明的生父。】
吴小梅说不出话来了。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林校长，不知道他还能讲出多少惊心动魄的话来。
林校长指着照片说：“那时候我跟惠芳情同兄妹。这个人来咱们这儿支教，和惠芳两情相悦。我觉得他还不错，就经常瞒着惠芳的家人给他们传书信，送口信。后来那男人吃不了苦，嫌没前途，回城去了。他怕惠芳留他，招呼也没打，半夜里跑了。”吴小梅不齿道：“竟然有这种男人！”林校长续道：“他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坏，后来良心发现，一连写了几封信来要接惠芳进城。但是我……我恨他不负责任，功利心强，怕惠芳嫁给他误了终身，就自作主张把信烧了。”吴小梅心知此举不妥，怕增加他的负罪感，言不由衷地说：“您……您也是好心。”
林校长痛苦地说：“好心也能铸成大错。一个月后惠芳私下告诉我，她怀孕了。这下我就急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陪惠芳到市里四处找他。谁知他早已不在那儿了，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是现在，也不容易找到他，何况是通讯不发达的二十多年前呢？我向惠芳说了烧信的事，求她原谅，说不如我娶她吧，免得村里人风言风语说她未婚先孕。惠芳恨我误事，宁可被人瞧不起也坚决不嫁我。”吴小梅逐渐理出了头绪：“后来国旺叔就……”
林校长点点头说：“国旺一直喜欢惠芳，他愿意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为惠芳遮风挡雨。”他说到此处，老泪纵横：“我比国旺差得远了。要不是我，家明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会是一个城里的孩子，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生这个病……”吴小梅忙解劝说：“您别自责了。这件事的确该让家明知道，我又怕他重病当中承受不起。”林校长捂着脸，手指缝里都是眼泪：“我现在没脸去面对家明。你见机行事，选个适当的时机，缓缓地告诉他吧。不能让他永远蒙在鼓里。”吴小梅应了。（老柯意见：生病、治病本来是第一要务，这当口横插进身世之谜，只会把叙事搅乱。）
月亮的清辉洒遍寂寥的村小学，也润泽着省城医院的角角落落。严惠芳去水池子那边洗衣服了。徐薇拎了好多水果、营养品过来，选了个苹果削给孙家明吃。
孙家明一言不发。徐薇不安地咳了一声。孙家明突然一连串地追问：“你为什么天天来看我？掉了课怎么办？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我妈守着不回去？为什么我一边治疗一边发烧，热度退不下去？为什么大家神神秘秘，当我面又说说笑笑？徐薇，你告诉我，为什么啊？”徐薇强笑道：“怪不得人家说病人喜欢胡思乱想。你老发烧，因为你火气大；阿姨不走，因为疼儿子；我天天来看你，因为你还没出院。谁神神秘秘了？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啊。”
袁媛正值夜班，刚从一个闹别扭的小病人那里出来，路过病房门口，听到徐薇说话，便进来笑了一笑说：“帅哥，给个玩具给你消消火气。”孙家明接过，是个小布熊，十分可爱。徐薇笑了。孙家明指着熊说：“哪里来的？”袁媛道：“去哄一个小朋友睡觉的。你也像个要人哄的大孩子，今天晚上把熊宝宝给你，你就踏实了。”孙家明摆弄着小熊，看看徐薇，歉意地笑了。徐薇报以温柔的一笑。
她待到十点多，严惠芳催她回去睡，她才走了。袁媛送她到门口，说了句：“手术费你可以问问那个人。”时隔数年，她仍然不愿意直呼郑希杰的名字。徐薇叹道：“你以为我没想到？他跟他妹妹的遗产官司打得热闹，报纸娱乐版还在八卦。”袁媛说：“试试也好。”
徐薇当时未置可否，回家见兰姨睡了，忍不住轻手轻脚进了电脑房，刚巧郑希杰在线，二人用MSN在网上说话。徐薇敲击键盘说：“我本来是给你留言，没想到你正好在。”郑希杰说：“我留这号码给你，也没想到你真会加我。”徐薇说：“不好意思我想跟你借点钱。”郑希杰说：“孙家明的手术费是吧？”她原没指望瞒着他，当下说：“兰姨跟你说的？很抱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还向你借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郑希杰回复：“我明天让阿德汇五万元给你，多的我暂时拿不出来。我这儿的情况，你也明白，我那位名义上的‘妈’恨不能把我赶尽杀绝一毛钱不留。”
徐薇停了停才继续敲击键盘说：“你也要保重！”郑希杰说：“想斗垮我，没那么简单！”徐薇真心实意地说：“祝你成功。”郑希杰说：“谢谢。钱明天就汇到，你早点睡。”他下线了，徐薇看着电脑屏幕，觉得他对她，有点像她对孙家明，无论对方怎样，自己总是会站在意中人身边的。【小余高见：难怪要让郑希杰遇到麻烦，不然有他帮忙，孙家明的医疗费迎刃而解，同心村打工的大戏就没法唱了。写长篇要有全局意识，这是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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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2-5-24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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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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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4 22: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