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太俗了,家家户户随时随地都能来一顿。 饺子又大雅,蕴含的文化说三天三夜也不完。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不会包饺子的,我的手艺也是母亲教的。
都有个皮的小时候,但凡年节见大人们在面案上忙活,手就痒痒,再怎么打也停不下抓块面揉手里的欲望。母亲是个文盲,当然不知道大禹治水,但疏导的道理是懂的。叫我洗了手,塞张面皮手里,手把手教着捏。 捏饺子讲究外紧内虚,指压饺皮合口时用力,但指下“菜囊”处要使虚劲,下边手指也要拢的合适,这样出来的饺子才又挺又圆。 小孩子手指短,再加一开始紧张兴奋,那饺子捏的呀,不可描述。但自己不气馁,母亲更有耐心,我捏残一个,她就回炉一个。慢慢几顿下来,除了个头小,竟和母亲捏的模样像个七七八八,兴奋的不行。
随着年岁渐长再加课业增多,包饺子成为偶然的事。母亲也不喊我,常常是她在炕外沿包饺子,我趴里边窗台写作业。呱哒呱哒的擀皮声是我奋笔疾书里的时针,嘀哒,嘀哒。
后来,我上大学,母亲包饺子为我送行。 我上班,母亲为我包饺子庆祝 我结婚,母亲为我包饺子压席 我生子,母亲为包饺子过百岁
每一次人生结绳处,都有母亲的饺子香味萦绕。每一年三十的年夜,都是我和母亲默契的相对而坐,擀皮,挖馅,包硬币大枣花生仁,静谧而美好。热腾腾的饺子盛了,再七大盘八大碗的供起祖谱,是她年关最坚定的信仰。
如今母亲年迈,几个孩子早劝她随我们一起住,但母亲要强,但凡能自己照顾就决不麻烦孩子,简陋的家里一尘不染。虽然包饺子对她来说已是困难的事,但每次回去看母亲,返程一定为我包饺子。透过缓缓离开的车窗,母亲的身影仿佛一年年矮下去,浑浊的双眼有泪花闪动,伴我一路的沉郁与难舍。
前几天终于劝动母亲,接来我家过冬。亲手和了面,和了馅,和母亲包顿团圆饺子。虽然她的手已不再灵活,视力也模糊跟不上,但看我一排排包好饺子在篦子上码齐,母亲的笑容满满的祥和知足。
要寒假了,儿子回来过年,我决定教他包饺子。 从年夜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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