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个杨花三月,重读《左传》,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就好像从来没有读过一样,其中十之八九的内容似曾不识。
这说明,不是我以前的记性不好,就是我现在的记性不好,记不住书中的东西。当然,这只针对读书而言,对于好吃好喝的,哪样我都不肯忘掉。
所谓的经,造字之初,说的是织布时的纵线。
织布机我是见过的,我老家就有一台,我姥姥是耍那玩意的高手,但她那些年织出来的布,却不甚好。在我记忆中,姥姥每次高高兴兴从织布机上裁下布来,就会让家人摸一下来夸她,我小时候也会凑过去摸几把,但我闭口不言,因为那种青红条纹的布,摸上去有一种麻嘟嘟不光滑的感觉,跟我身上穿的“的确良”相比,除了厚实,的确孬。这说明,我从小就正直不阿,是个口型倔强的人。
我家的织布机,是由各种木头器件组合成的一个两米见方的器械,古老而精巧,敦厚而结实,作为嫁妆,代代相传下来,但传到我妈那里,就被她给收拾到杂物间去了。这说明,我妈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她虽然每次都夸姥姥织的布好,但轮到她,愣是不肯学。
姥姥织布时,人坐在机头处的一条长板上,板上铺着她喜欢的软垫,两只脚各踩一个踏板,一脚踏下去,原本平铺的一水纵线便牙错成一个小小的平放的V形,姥姥把线梭穿过V形的尖角,从左手投到右手,再一脚踏下,咔一下,有个篦子似的东西便把刚才的梭线压实。
咔叽,咔叽,如此反复,每分钟六七十次,给姥姥的心率保持着稳稳的同步,浪漫地听来,有一种红牙急奏般的打击乐的美感。前些年看到电视上有个叫“玖月奇迹”的组合,女生用高跟鞋一下一下的踩着白色钢琴的踏板,发出铿锵的乐声,像极了我想象中姥姥织布的样子,只是姥姥没有她那么能泼洒。姥姥除了喜欢讨人夸,其他方面都还是羞涩的。
后来我上初中,读到《木兰辞》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姥姥便说,别读了,再读我又想织布了。这说明,姥姥有一种劳动的怪癖,或者说年轻时受了织布机的蛊惑,瘾上了。
言归正传,经,就是织布机开织前梳理好的纵线,需要梭子里的纬线跟它交织,才能织出布来。
春秋经,是孔子根据鲁国史官的记载,用一种好恶鲜明的口气,重新编撰的一部鲁国君王简史,这种口气,被称为“春秋笔法”。《春秋经》的记述,由于过于简略,使得很多事显得因果不明,很多人显得行为怪异,这就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来解读一下。《左传)以及其他三部传,都是给《春秋经》添枝加叶的,补充说明事件的前因后果和恩怨情仇。
传,意为传递,可以传言,传书,传说,也可以传奇甚至传谣,是经典之外的一种历史记述媒介。这种媒介,如果跟经配合好,可信度就非常高。比如我们说某某名不见经传,其实语气里是在怀疑这个人的事迹,胡说的可能性很大,不能轻信。
左丘明,身为鲁国史官,研究历史是他的本行,所以专业性很强,他写的《传》,史实的逻辑性也很强。
我决定抽空细细读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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