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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星球 [复制链接]

无蕊

主楼

发表于 2022-8-1 08: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来到一片青草地，一望无际，回头一看，也是一样。我没有来路而来，也将无所归去而归吧，便将来去置之度外，信步往前。
　　青草地有绝对的平坦，空气澄澈，无风无云，天蓝到近于黑，不见日月星辰，而青草地是光明的，天光湿润，不但照耀，而且滋养，露水绵绵而下，芬芳蒸蒸向上，绵绵与蒸蒸，又仿佛彼此抵消了。青草地无日无夜，就象它的平坦。
　　这也是个无声世界，没有鸟雀与昆虫，时光汇聚，无从流淌。
　　隐约记得是为了寻找一种芳香而来，被引到这里，似乎闻见了，发现这气息别无意义，只是这儿空气的味道，遍满而无差别。被置于此地的恍惚一消去，我就不再感觉到它了，但是这个地方真好，它带我来了，它的使命也就完成。
　　这青草地与别的地方相接么。它的气息如何为我所知，生了向往呢。来时路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到了，我是这样喜欢，我到了，等于是回到了，所见都是新鲜，没有一处陌生，等于一个婴儿出世，所有人都亲他抱他。那么，这青草地为我而设么，还没来得及作一个春秋，或者从来就这样么。那草只是天光触地溅射的影像，就象雨花么，只因时光无从流淌而一束束生成碧色，散作芬芳么。
　　不是这样。青草渐行渐长，过了头顶，稀疏起来，我甚至看见一座森林，看见树上花朵。此地不止有青草，还有芦荡，有花树。一朵花坠落，激起不小的震动，我站立不住，凌空而起，浮在空中了。花朵纷纷坠落，其中有一朵是花王，别的花将萎谢成土，它将生一棵树，又是树中王，周遭的树都将沉入土中作它的根须。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一直在空中翻腾，每根头发都直直的，而身子变得很小，成了一粒飞翔的种子。我将生成一株草，还是一棵树呢。又是谁告诉我花王树王之事。好象是那第一朵坠落的花吧，它说这些时并未自居花王，甚至带一点哀伤。它并没有说，只是我凝视它了，这世界是无需音声的。它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花朵便纷纷坠落，而我也安于飞翔。这时我也明白，森林芦荡都还是青草，只是我身子越来越小了。我来之初是一枚果实，我用尽了自身的干粮，出落成一粒种子，可以生根发芽了。是生根发芽的时候了，我也游荡得够了。
　　我不知道生根有如此之妙，哪怕只生这刚刚一寸。我开始属于这片土地，属于这片土地与游历这片土地甚至拥有这片土地是全然不同的。我竭尽目力所见的平坦、青草、花树、天穹，不及我一寸根须扎入泥土感受得深，表象无边无际而不具这一寸之深。我属于这片土地了，我站定，大地的运行为我所知，原来是一颗覆满青草的星星，还是有它环绕的轨道，还只是一点埃土悬浮太虚。我要绝望么，我要欢唱么，我且作一世青草，在这青草星球，弥漫我前世所爱的芬芳。
　　2011/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