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操场的人群里,我看见一个人慢慢冒出围墙,登上了墙外那个顶部有一个坟的大土冈,是学校食堂的厨子,他挎着一只雪白的篮子,好奇怪的篮子,便看他身子一点一点显现,待大半个他超过围墙,才看明白那不是一只篮子,是一只大白鹅,鹅项绕于右臂,左手握紧鹅头,鹅身悬着,并不挣扎,可能已经气绝了。厨子蹲在坟头前,放下鹅,在鹅颈上扯了扯,弯起鹅颈,向毛扯秃处抹了一刀,倒提着鹅掌,仍捏着鹅头,放血。我认出那是我刚从家里带来送给王老师的那只鹅,是我在家里由鹅雏一直看到大的那四只鹅里最大的那只鹅,我曾把它捧在手心,曾把它放在篮子里拎到长满春草的田埂上,曾为它们盗过邻居自留地里的莴苣叶子,我听过的它一生的鸣叫被从记忆里唤起,这鸣声突破了记忆震动了世界,以至于正在放血的厨子扭过头来看向我,并且对我说话,他说到时候可以分我几块肉吃,不知道是出于抱歉还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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