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阿缺
内卷新晋流行热词时有个段子,说是,如何才能对付内卷。答曰:读书。
为何?
因为读书破万“卷”。
真是只有机智的一休小师傅才想得出来。
虽是个段子,但就破万卷的威力而言,“读书”仿如《道道道》里十方背着的金佛那般,可
度一切苦集灭道,能除一切苦厄,颇具神性!
读书不单是能令人下笔如有神,亦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有不为良相当为良医的文正公,后有为中华之崛起的少年郎周恩来,我华夏自有史以来,将读书的神性发挥极致的人杰不知凡几。
我辈蓬蒿人,能力有限,书读破了天,也兼不得济,大多得一个独善其身。若还有些造化,偶有妙笔生花之福,总算是对得起一声读书人了。
说到读书人,徐克的《青蛇》,二蛇初涉人间,小青流连声色犬马之所,白素贞则为书院里的读书人吸引。泅游潜行,在春城无处不飞花的诗句里扬起漫天花雨。于莫呼洛迦的曲折深处,读书人的禁欲式性感煊赫一时。就那一瞬间,你忽然意识到,情色的尽头,未必就是肉林酒池,也可能是书中的黄金屋颜如玉。
十几年前,有人在博客里写道:每逢春日明媚,便要翻出《欢乐英雄》读上一读,叹上一叹。到现在,博客内容我已记不大清,唯记得他这酒一杯书一页的春日宴。只觉书读到这个份上,堪称骚气!不愧是古龙门下走狗。
春日宴,有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陈大发当年在花儿与少年的综艺里曾经说,只要给到她啤酒,书和运动,人生就很完美。这个元气少女,不经意间就诠释了冯延巳的春日宴。
只要活够本,就能长相见。
但这里有个BUG。
熊逸在《纸上卧游记》里说,文学青年上了一些年纪,在阅读量有了质的飞跃后,欣赏趣味自然和以前不同。很多人会从感性审美转向理性审美。
从前打动他的梵高传和六便士,随着岁月的推移,逐渐被理性的哲思类作品取代。
张爱玲也有过类似的演变。年少时爱看《聊斋志异》,等上了年纪,却在《阅微草堂》里咂摸出趣味。
钱钟书也说《阅微》修洁闲雅,《聊斋》略显小家子气。
为此,我时不常地想找到那个博客主人,问问他,明媚春日里还看不看《欢乐英雄》。
我自己春日里是没有什么必看书目的。倒是还乐意在夏日里翻《聊斋》。我见《聊斋》有如林妹妹读《会真记》,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
我不认为《聊斋》小家子气。蒲松龄以异史氏自命,自言长命不犹,仅成孤愤之书。一部《聊斋》,“遄飞逸兴,狂固难辞,永托况怀,痴且不讳”,端的是异世的无韵之离骚。
也许是我的阅读量还没有达到熊逸指的质的飞跃那个程度。所以,目前为止,《聊斋》仍排名靠前,居《笔记》之上。
我的审美仍处在感性地带。犹如小青流连声色犬马。而熊逸与张爱玲诸公,则剥去了皮相的妖冶,瞧见了情色的尽头是不露声色的克制缔造的隽永。
但,又如何?
不就是爱看剧情片的少年郎,学会了怎么看纪录片吗?
管它什么感性审美理性审美。读书哪里就一定是要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可以只是个消遣,用来消磨时光最好不过的。
毕竟,春未老,超然台上看去,有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读书,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熬到神性加身。也不想如梁上燕与君长相见。
别无他求。
惟愿
诗酒趁年华。
尽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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