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书洛 于 2021-4-25 18:22 编辑
1.
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西毒。 《素问》上说,“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我病了,一直病着,所以,必要喂毒,喂了自己怕熬不过苦,顺便也喂了旁人。
那场病来得很早,在我逃逸大漠之前。或者叫它春病也成。因为就是那个桃花一样的人带来了一场害人的剧毒。桃花的人桃花面,粉粉白白的,唇像粉嫩的花瓣,向我郑重交付她的桃之夭夭。
那会儿,我还磊落坦荡,我告诉她,我不想谋夺她的爱情。然后,她就谋夺了我的绝情与狠毒,变成了我这辈子都不能遂的相思。
我以为沙漠的那头是出口,可是,后来喝了一坛子醉生梦死才知道,沙漠之后还是沙漠,就像忘了之后还是记着忘了。她捎来的酒,兑换成我伏在马背上的哭,不堪一击的爱情身世,耗尽那点子深重。从此,我活在刀光剑影的混乱里,沙漠跟白驼山都是一样的江湖。
我是白驼山的嫡宗,我打算谋夺江湖,也许,这样能够解我毒。远大抱负已经成为我的习惯,那我只求动作要快,至于姿势嘛,不求耍帅。所以,蛤蟆算啥,经脉逆行如疯似癲那都不算事儿,我就是一头灵蛇,住在权杖之上,在旁人温暖的梦境里,绝妙恶毒,回报一朵桃花的凋谢。
白驼山花草艳丽,总是一次次逼退春天。那年的桃花,已缄口隐匿,再听不到熟悉的曲调。于是,白驼山的余生,只有三季。
2.
以前如果有人问我,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若回答,我只有撒谎。佛陀必经历繁华而后坐化,而在我的深情之前,也曾薄情。比如,我喜欢过很多姑娘。
一个姑娘俏丽,一个姑娘迷离,还有一个姑娘,红唇如烈艳,却脸色苍白,我想,是有人打碎了她的酒坛,女儿红丢了造化丹。
我常觉着心很荒,荒如大漠,于是,喜欢桃花,只折不栽,开了我来,不等谢我就走了。可是,有一天我还是被桃花折了,而且不知道是哪一朵做的孽。落魄失意的眼泪?独孤求败的背影?还是醉生梦死的摧毁?反正,是桃花刺的当心一剑,把那些违心的承诺,都应允成了我的余生亏欠。
于是,我带着不可原谅的错,建立了桃花岛。这里是桃花的家乡,有桃花最初的纯真和最美的记忆。这里桃花不谢,唱着清亮清亮的歌,伴着碧海潮生曲,暗扣一往情深的脉门。这里安置五行大转,招架的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的入局。
当我终于懂得了深情,我的唯一的姑娘却给我酿了杯余生的苦酒,我就着这杯酒,吞下那颗无常丹。
3.
如果感情可以分胜负的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赢,因为,我还没学会嫉妒。或者,也没人为我嫉妒。尝尽天下美食是我的梦想,沾上一身烟火气,那也是上天对众生的恻隐关照。
所以,为了一个鸡蛋,赴生死,我从来没衡量。一碗果腹素餐,也不会让我的剑招偏凉。一只叫化鸡,撕作三份,鸡屁股给我,正好下酒。三个油腻的大字“我去也”,到底是鸡腿还是猪蹄,让你猜来猜去。所以,大漠跟江南,都叫红尘,我思之欲狂,却也移情别恋。
我爱上的,不是别人,我爱上的,是我的余生。
我跟这世间说尽了情意,年轻时比划的是逍遥游,后来是纯阳的降龙十八掌。他们说的我与表妹两情不渝,莫不如换成,我与暖食海枯石烂。
世间不是没有人配得上我的余生,而是,真正的爱,是要握彼此的手。而我的手里,只有打狗棒,所以,配得上我的余生的,只有天下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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