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那日开始了千里奔赴,去看一个从未谋面却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我们的第一次面对,便是永久的山长水阔。站在中俄边境的那条江边,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我测不出你灵魂具体的位置,但我知道你在。无论我来或者不来,在或者不在你的记忆中。
黑龙江的云很好看,像无边无际的羊群,又像深不可测的生活。我们被翻腾着带进去,又被翻腾着送出来。那种波澜壮阔是在内地无法见到的。生命也是如此。第一声啼哭之后,便是忘我汹涌地投入,无论悲伤、快乐还是幸运、不幸。
生命与生活的最终意义,与动物世界达到高度的契合。那就是,活着。能够互相一口新鲜的空气,听鸟鸣,看花开,守护爱或者不爱的人生。规则与秩序都是薄情的、森严的、强硬的,与之相反的是生命,脆弱又深情。
归来的最后一站是旅顺。天色暗下去,雾气从道路两旁,高架桥上升起来。灰薄的海水时不时跳进眼眸,车里的暖气忽然变冷了,有水一样冰的东西往身上钻。我们像是穿行在一个未知的年代,我仿佛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低语,正行走在灰茫茫的雾气中。低下头去看高速两边的村居,在暮色里毫无秩序地冷乱着。由于靠近海边,门窗都显出锈迹和破败的样子。曾经被屠城的痕迹早就不见了。那些生命最后时刻的呐喊也消失在茫茫的空气中。
生命曾经如春花般绽放。
对于生死,在此之后我有了相对多的思考,尤其是这两日看到烟雨去世的消息。看到一些抱歉和遗憾。我没有。
他活得像勇士。敢于向自己身边的世界索取深情、尊重和关爱,敢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敢于在一次次失败后卷土重来,敢于袒露自己的不足和错误,敢于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也许没有谁比他活得更通透,爱恨全随自己,不掩饰不气馁,不怕打击不怕跌倒。我时常被他的勇气感动,也时常鄙视这种勇气。
因为,在这个循规蹈矩而且生存条件苛刻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不穿戴一两件盔甲和面具呢。撞疼了,下次就知道躲了;跌倒了,下次就知道躲坑了。人,怎么可以活得胆大妄为,可以活得放飞自我?
生命绽放只一季,春天每年只一回。世界的薄情,本不该影响我们的深情。光阴那么短,我们早晨说的一句再见,也许就是再也不见。
真想做一个勇敢的人摘下面具和疲惫,对世界说声“不”,然后无知无畏地活着。让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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