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范各庄非常之美,建筑整齐,道路平坦,路灯明亮,绿化亦佳。矿区南北各有一潭清澈的湖水,它们的形成因地底的煤炭被挖空所致,暗河上涌,久而久之便成为范各庄的两道好看的风景,我常驻足北湖的岸边看日出,也见过南湖那里的日落,皆感风光旖旎,俱令我流连忘返。
但著称的还是那座山。位于矿西,山因煤矸石常年堆积而成,四五十层楼那么高的样子,简称矸子山,但也有人把它叫做袖珍版的富士山。矸子山的美最在冬季,接连下过两三天大雪之后,半山白雪皑皑,煞为好看,令人有种朝圣似的感觉,叹为观止,使人称奇,教人暗暗膜拜。矸石为褐色,白雪晶莹,这种搭配令人过目难忘。
那时的范各庄除了卡车便是马车,也可见毛驴拉套,骡子也多。这些牲口的蹄子皆被钉掌,为保护足底的角质,所以都得钉上铁片,如我们过去穿的皮鞋,为使鞋跟耐磨也会钉个鞋掌,多为金属材质,走起路来便多了一种清脆好听的声音。那些牲口拖车踏行于马路,无论悠哉而行还是四蹄飞奔,得声连连,都会令人觉得节奏优美,时而听见声音渐至,时而渐远,有时声音传来的方向和我的目光相对,有时相反。这些车辆有时装满了煤炭,有时载满粮食,夏天可见西瓜,冬季也拉白菜。时见马车排队如龙,缓缓地向我所不知的目的地驶去,常令我叹为壮观,不禁侧目,暗暗行礼。
最好玩的是骑自行车时抽出一只手攥紧车帮,既省力又可同车夫搭讪,近距离看他们吧唧旱烟,听他们如何给牲口传达口令,看他们如何扬起长鞭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后发出鞭炮般的声响。牲口有灵,大多车夫都不会舍得把鞭子抽在牲口的屁股上,除非它们犟得没边。
范各庄的寒暄以“吃了没?”为多,“去哪儿啊”居次。既客气又亲切。邻里之间非常和睦,做了好吃的总会不忘也给隔壁尝尝。
尤其父母退休回归苏州,初婚的那几年,我仍住范各庄,每天须先乘首班公交车到古冶后转乘厂车,最不堪冬季,出发和回来都是披星戴月,辛苦是辛苦,却感那时的人间非常值得,着实令我难以忘怀。
此时又忆范各庄周边的庄稼,以高粱玉米和小麦为常见,尝在青纱帐里失去过方向,那时的惊慌因时光的推移而恍惚了,徒余美妙和有趣。
2024.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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