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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奠
用最不舍的方式告别,第一个清明节,父亲离开14天。
春天里,所有的树木重生一次,所有的花草绽放一次,四季轮回,时光流逝。
父亲于元月十四号晚上脑溢血,母亲发现之后喊弟弟立即打112救护车,进离家最近的急救中心。我们得知消息,早上出发到毕尔巴鄂,见到父亲时,他紧闭双眼,只有微弱的呼吸。经过各项检查,父亲右脑有大面积淤血,左边手脚无法动。父亲睡在病床,输液、营养素、止痛药。因年事已高,又有基础病,没法动手术,只能保守治疗,用时间慢慢等待脑部血块消失。
第六天,父亲不能进食,营养液远远无法供应养分,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同意采用鼻食。也就是鼻子里插一根管子,流食通过鼻子进胃部。鼻食第二天开始拉肚子,发烧,肺部感染,也是经历第一次各种并发症危险期。打针,退烧。医生让转院到海边的疗养院。进疗养院之后,每个星期都会经历一次并发症。我们的心情跟着变化。弟弟和妹妹轮番照顾,从弟弟家到疗养院需要40分钟左右。
到这里来的病人,基本上都是时日不长的病人,有各种癌症晚期患者,有如我父亲一般的患者。来到这里,基本上不再用救治性药物,只能给病人在走的过程中少一些痛苦。医院有护工定时为病人清理,护士定时打针,医生每天早上过来查房。发生一次并发症,医生就会要求与家属开一次小会,告诉家属病人的情况。
一个月左右,父亲可以喊出名字了,这让我们欣喜不已。然而,医生换了几种鼻食流食,父亲还是拉肚子。没办法,只能停止,打营养针。父亲的体能越来越低,每到晚上就会发出痛苦的叹息声。当他好一点的时候,拉着弟弟不放,说要安乐。与医生交流,西班牙还没有全面走进安乐死流程,需要提前申请,手续办好差不多要一个半月。而目前用的安乐死,是注射药物让病人神经麻痹,所有的维持生命体征的管子包括氧气管一并拆除,有的病人两三天,有的病人一个星期,而癌症患者大多一两天时间就走了。
我们都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父亲的疼痛越来越严重,每次清醒的时候都眼巴巴看着亲人,说安乐。经过各种准备,经过父亲与晚辈们一一告别,三月十八号下午四点,医生打了第一针。晚上父亲醒来两次,却已经不能说话。二十号早上九点二十,父亲离开了我们。
父亲的一生都在动荡中度过,童年经历过战争,看到过日本鬼子的侵略,经历了国内高层每一场政治斗争带给底层人民的苦难。当过童工,做过小买卖, 参加过工作,种过二十多年地,做过生意。无论生活给予了什么,父亲保持着怜悯之心,体面做人,仁慈面世。
与母亲摇篮里定下的娃娃亲,青梅竹马,风风雨雨,相依相伴71年,享年八十八岁。待母亲百年之后,一并回国。
父亲一生两袖清风,走时,说没有遗憾,留给我们的是永久的怀念。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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