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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之与夫人结婚,嫌乎夫人不识字,当天就喜欢上伴娘,婚后还要离婚,看见夫人拎起菜刀要砍自己的孩子,以后再也不提离婚,但是一直都在出轨。
沈从文的边城等等小说散文写得好,而且写一手好毛笔字,行书。毛笔字跟张兆和的一样好。精神生活是富足的。然而沈从文精神出轨,一点儿都不稀奇。
钱钟书与鲁迅这两个文人非常世故。鲁迅写日记,天天算计花了多少钱,一心扑在日常生活事务上,跟许广平也算是出轨,但是人家就是不碰朱夫人……鲁迅拎得清。钱钟书也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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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里一群要功名没功名,要钱没钱的书生,借寺庙住,或者赁个茅屋,但是仍然满花花肠子幻想有人撞怀,至少也要撞个鬼。
这些人读书,就要读出来个颜如玉,就要假想自己是司马相如,指望遇到一个文君外遇他。然后他再表现出来自己的丈夫气。
就连个西门庆,也是满大街转悠,幻想个个都是潘金莲不小心晾衣杆掉下阳台砸自己的头。这早已心怀鬼胎,却想像别的人先怀有外遇之心,而且遇的必是自己,必不是别的阿猫阿狗。
凡此种种,说起来好像很男子汉大丈夫,图个知遇,抒发个感遇,其实就是个阿Q的变形记,只知喜欢,不知怎么喜欢,甚至不知什么是喜欢。所以很多文人都精神出轨,甚至肉体出轨。
上帝按照自己的模样造人,所有的人都是三位一体的,不能两点一线去思考。中国人也讲究三位一体,中国传统说法是:人与天地参。每一个人都是三位一体的,具体到婚姻,三种最基本的元素是:性,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然而很多人思考爱情与婚姻,往往都取两点一线,结果就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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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家庭三位一体,性,柴米油盐尿布围裙等等物质事务,还有诗酒琴茶等等文化……有些文人从不得志时读的书都是假想自己是经国之才,是服侍一个人而受一群人服侍的角色,他们的脑子里根本不知道家务事儿,也不了解女人的身体,更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个个都以为是皇帝可以君临三千似的。
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不了解妻子的身体心理,不了解家务事儿,幻想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栋梁之才……一言以蔽之,三位一体的文人倒有两样是无知,一样在空想,这个空想尤其要命。
凡是日子过不好的,三位一体肯定是某一个方面出现偏差。三体运动里,只要出现细微的偏差,就会引发大的变化,所谓蝴蝶一振翅,隔岸发生海啸是也。发生偏差,引发变故,这是必然的。中间再加上憋气不做声,冷战,于是加速变故的发生。
一家之内,他们最该做的,进门就把外套脱掉,每天鞋子擦干净,袜子洗干净,内衣洗干净。出门前抱抱家人。比如钱钟书会哄老婆,满足杨绛的精神生活。杨绛写的很多东西,都是钱钟书润色的,杨绛翻译的堂吉诃德,也有钱钟书的笔法。杨绛的妹妹杨必翻译 名利场,也有钱钟书的笔意。钱钟书连个名不署,连个牛都不吹,自己躲在后面,哄老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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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外还有一国,一国之外还有天下。
传统文人喜欢假想自己是个宰相,至少是个省长,县长就已经大为屈才。现代文人假想自己治天下,普天下的人都要接受他的普世真理。看看论坛可知,几乎没有什么男人不空想自己是个大人物的。
大人物的理想主义不限于家庭之内,而是与他的追求有关,也与时代变迁中的社会实践有异。当自己的理想与现实的大环境有所不同,一定要妥协。这就是鲁迅先生,把主安冷落在母亲身边,自己与许广平过日子。胡适之把夫人冷落在一边,自己在外面各种出轨。沈从文就精神出轨。妥协的路子明显不同。
人,都存在于时间里。中国传统文化讲家庭,总是要讲祖孙三代,要讲传家远。这是一个很好的传统。一个人得意,要想到传家远,不得志,也要想到传家远。家庭,与天下,在"传家远"三个字里得到有机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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