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南怀瑾解读说,“子贡问孔子,假如有人,乡党社会中的人都说他好,都欢喜他,像这样的人,怎么样?孔子说,不可以绝对认可。子贡又说,假如大家都说他坏,又怎么样?孔子说,也不可以如此随便附和。不如乡党中的好人喜欢他,乡党中的坏人讨厌他,才能断定他的好坏。”
由此,南怀瑾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我们现代说的‘群众心理是盲目的’。有时候群众认为不对的,不一定真的不对;群众认为好的,也不一定是好的。”无独有偶,李零也是这样认为,“古代的群众关系主要是邻里关系。乡亲们说谁好就好,乡亲们说谁坏就坏。他们的眼睛,未必雪亮。”李零接着分析,“舆论一律,就是是非标准吗?孔子说,不一定。人以群分,群众也分好坏人。我们与其跟舆论跑,还不如看看乡里的人怎么说,坏人怎么说。如果乡里的好人说好,坏人说坏,那倒没准是好人。”
这种逻辑很让人奇怪。为什么全乡都喜欢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全乡都厌恶的人不一定是坏人?《邢疏》说,“乡人皆好之,是善善不明。乡人皆恶之,是恶恶不著”。这个解释很是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善不明”就可以否定人家真善的可能吗?“恶不著”就可以否定对方真恶的可能吗?如果人家真善,是否就此冤枉了人家?如果对方真恶,是否就此逃脱了对方?《邢疏》的解释,貌似将话说圆以图自洽,反而更加乱了逻辑。
朱熹解释说,“一乡之人,宜有公论矣,然其间亦各以类自为好恶也。故善者好之而恶者不恶,则必其有苟合之行。”钱穆补充说“若一乡同好,恐是同流合污之人”,充满着有罪推定的味道,貌似合情合理,但也禁不起追问:周公在有周一代,应是做到了“善者好之而恶者不恶”,难道周公他也有“苟合之行”?还是与人“同流合污”了?
特别是“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这最后一句,杨伯峻译文“最好是满乡村的好人都喜欢他,满乡村的坏人都厌恶他”,钱穆译文“不如乡人中的善人喜好他,不善的人厌恶他”,不禁让人又有了追问的念头:为什么全乡好人都喜欢、全乡坏人都厌恶的人,才是可取之人?像周公这样好人喜欢的人,坏人就不该喜欢吗?像商纣这样坏人也讨厌的人,好人就不该讨厌吗?
以上种种追问,恐怕古今无人可答。醉笑不可能,不主流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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