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4-9-25 21:24 编辑
蜀中的冬冷得钝闷,冷得透彻,冷得无奈,冷得教来此小住的北人没法理解。 街上是冷的,办公室是冷的,回去家里是冷的,连床上也是冷的。 这时最好有碗热腾腾的酸辣汤面。捧着,吃着,喝着,便有股暖流由食管到胃,再到肚腹,就不那么冷了。 我坐着,吃着面,感受着暖流在趾尖的强弩之末时,她进来了。 以文青描述女人的顺序,她有长长的腿,纤细的腰,雪白的脸子,和没涂指甲油的少女的手指,大大的眼睛有种彷佛异族女人的清亮。 我知道她是个单身女孩,就在附近学校教书。也知道她来自暖气暖炕,女人个个穿着件小貂的东北。我甚至知道她在这附近买了套房子。 锅里的红油像川渝土著的图腾热烈地翻滚着。她眼里透着女孩的急切,像已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食材刚刚在锅里烫熟,红红火火的辣味像撒欢的野马跑遍了全身的山丘沟壑原野。 女孩舔了舔柔软的嘴唇,一样样地看着,斟酌着。血旺、毛肚、藕片、豆腐、青菜……我猜到她在想什么:火锅比较奢侈,退一步吃串串也可以,串串不行,再退一步冒菜也行,冒菜也不行,那就麻辣烫吧,不能再退了。六千元的房贷月供使她不能不撙节着过。 很快她选了冒菜,要了米饭,没准儿在前来的路上就选定了。 冒菜的概念川陕两地都有。“冒”意近“涮”、“烫”,介乎“涮烫”与“烹煮”间。不同的食材在沸腾的荤汤里“冒”一“冒”,捞出连着汤吃。大名鼎鼎的羊肉泡馍,老辈儿呼做“羊肉冒馍”的,差不多就这意思。 老板娘的小孙子在柜台边的婴儿车里使劲儿嚎哭。她过去逗了逗,那小孩儿咧着没牙的嘴笑了。 望着这个与我女儿同龄的女孩,禁不住起了种父辈的怜惜。她们俩的共同之处是都很争气,不同是女儿至今在我身边,而她孤零零一人在遥远的异乡竭蹶前行,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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