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4-9-23 12:46 编辑
我十八岁的时候,去北京,我记得很清楚,我住在五棵松的小宾馆,房间里有四张床,我跟妈妈,还有其他两个陌生的游客。
那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和妈妈、舅舅陪外公去看病,小宾馆管理挺严格,男女不能混住,舅舅陪外公住在男人房间,深夜躺在宾馆床上,陌生又疲累,突然想念爸爸,想的不行,很委屈,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啜泣。
我哭了很久很久,妈妈太累了,睡的很沉没听见,隔壁床陌生的游客是个中年妇女,她实在忍不住了,问,你怎么了?
我回答不出我想爸爸了,真的,没有理由,那是内心的一种感觉,不是某一个事件导致的,是依赖,是爸爸不在身边就委屈。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一种怪病,会在半夜突然窒息,妈妈就算是小有名气的医生也治不好,也查不出原因,只能在我发病的时候抱着我往医院跑,有一次鞋都跑掉了。
爸妈这种可能会随时失去孩子的恐惧让我备受娇宠,也养成了我现在的个性。我发誓,躺在北京五棵松小宾馆的我离开爸爸妈妈会死的。那时的我从来没想过离开父母,无法想象没有爸妈我会怎样,短暂的分离已经让我痛彻心扉,我想的是我会陪着爸妈到老,地老天荒。
长大真是一件完犊子的事,爱情也是。
我现在总会想起北京五棵松小宾馆那个在漆黑的夜里低声啜泣的自己,那么无助的想爸爸,发誓永远跟父母在一起。
我有过三个男人,第三个正在进行时。
我发誓,我跟每一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想地老天荒,时间真是个犊子玩楞,它会变了人,也变了心,不是对方,也是自己。
我被爸妈惯的受不得一点委屈,出了问题反正都是你的错,一旦放手绝不回头,非黑即白干净利索,前两个都是这样,啥都给你,我啥都不要,只带着自己,和一颗决绝的心。
现在不了,那两个男人和时间都让我成长。
每次我和小哥哥吵架一说分手我就无声啜泣,就像那么多年前在北京五棵松小宾馆那个在漆黑的夜里低声啜泣的女孩。
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他我会怎样,我从来都认定我们会到老,地老天荒。
所以他说分手我就会哭,会哀求,自尊算什么,没有他,生不如死,死都死了,还要啥自尊。烈男怕女缠,对方也得是个善良的人。
我记得有一次闹分手闹得很决绝,我说好吧,行,我就一直流泪。
他突然问,离开我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说,是,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去死,我就是会很难过很难过。
我并不想以死相要挟,多幼稚,我也确实不会去死,哪怕我很爱很爱。
我会活着,毕竟我觉着,这是唯一的一生,无论什么,都要努力,然后顺其自然。哪怕,我很悲伤很悲伤的活着。
后来我们当然没分手,因为他不忍心我很难过很难过。
我想,这就是爱吧,明明性格不合,明明我有一百个他受不了的缺点,可爱就是没道理,我气的要死,我也可以没有你,可我舍不得你难过。
去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得到消息的他哭了,那个硬的不能再硬,直的不能再直,看我满身都是筛子眼的他泪如雨下。
玛德,就怕猛男落泪,那一刻我只想跟他锁死,地老天荒。
陪护的时候我俩也吵,吵架三六九,我那时候丑的一批,毫无形象可言,他跑出去大半天,最后还会回来,气的狠了,会三四天不说话,然后在某一天水到渠成的和好如初,我不知道他怎样的天人交战,可我知道,他一定是无法抛舍。
后来我带着两段感情的伤痕累累回到了父母的怀抱,人回不来心一直在,每天跟爸妈视频电话,一有假期就往回跑,外面的世界对我再也没有吸引力,我会想家,想爸爸妈妈,我想爸妈永远活着,陪着我。
后来爸妈还是离开了,我经常想他们会哭,就像北京五棵松小宾馆里在黑夜啜泣的女孩。
世俗的爱情可能是个犊子,亲情不是。世俗爱情想生华就得加上亲情做为催化剂。
我和他越来越像家人,爱情还在,仍然吵吵闹闹,慢慢滋生出来的亲情却像粘合剂让我俩慢慢胶着。
未来的路还长,我却并不急着去计划,就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拉着手,牵绊着。
世界光怪陆离,时间又白驹过隙,能改变永远的催化剂比化学元素周期表还复杂,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当下就好了,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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