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饭店的包间里面,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些碗碟里面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菜肴,却感觉不到有多少胃口。所以只能心不在焉地拿筷子随意夹几口,同时不能耽误玻璃杯里面酒的进程。有所谓七上八下。
后来,当面食送上来的时候,又配了一小碟生虾酱跟一盘小葱。看着绿油油的小葱,跟碟里的虾酱,手指忍不住开始动了。伸手拿起一根小葱折一下,探进虾酱碟里蘸一蘸,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那味道,立刻让我想起了从前。
那个时候我在济南厮混,每天坐公交车来来回回。在济南待了好几年,已经逐渐习惯了泉城的生活。
记得有一天,那是一个热气腾腾的下午,我坐在车窗旁边,无聊地看着路边的陈旧的建筑。周围一片寂静,我几乎要进入睡梦之中了。不知不觉,一股蒸虾酱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孔。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我忍不住开始了思乡之情。
我的家乡在海边。从我们族人生活的村镇到大海边一共也没有多远,也就是一百多里地而已。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在日常的生活中,就能见到几种海货。我的意思是说,有海米,锅煲鱼,还有虾酱。
都是咸的。都是想吃的话,必须得配着面食吃的那种。
那个时候生活艰苦。简单的例子,即便家家户户种小麦,一年之中也有几个月,人们得拿棒子面窝头做主食。
把玉米棒子粒送到磨坊弄成棒子面。回到家里,捧几捧棒子面放进盆里,加上水,和成团。然后,继续操作,终于一个个尖顶的窝头出现了。把窝头放进锅里的笼屉上,锅周围贴一圈小饼子,中间缝隙里面总会摆一小碗虾酱。
把一个鸡蛋在灶台上磕破皮,打进虾酱碗里,还要在上面加点红辣椒末跟葱丝。然后盖上盖垫,就可以生火了。
风箱在呼呼作响,灶火里的柴火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整个屋里烟雾缭绕,很快蒸虾酱的味道开始在空气里弥漫。无论到了哪里,我都不会忘记这个味道。
因为那味道实在是太冲了。如果觉得在庭院里待不住,那就跑到外面去好了。于是提起鼻子跑到大街上。然后发现没有用,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传来这东西的浓郁的味道。就问你怕不怕?
等停火以后,把蒸锅上的盖垫掀起来,眼前是满满一锅热气腾腾的窝窝头,还有那碗虾酱。虾酱已经变了模样。鸡蛋熟了之后,统统都覆盖在了虾酱顶上。只有扒开这层盖子,才能看到底下的虾酱。
拿起一个窝窝头,掉过个来让尖冲下,洞朝上,拿筷子夹起一块虾酱塞进洞里,再揪起一把小葱,就可以开始大快朵颐了。那个时候,刚刚出锅的窝窝头,也能干掉三个两个的吧。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随着时代的发展,感觉已经很少看到有人还会整大锅蒸窝窝头了。实际上,现在自己在家里蒸馒头的人都很少见了,大部分都是从外面买馒头回来吃。外面买回来的馒头味道不如自己蒸出来的好吃,可是谁有这工夫费心扒火地烧大锅蒸馒头呢?
窝窝头就更加少见了。除非忆苦思甜的时候才能见到。而且现在的窝头跟过去的窝头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去饭店吃饭的时候,有见过人们会点炒虾酱的。用一勺虾酱,加几个鸡蛋,也许还有韭苔,切碎的韭苔。把这几样搅在一块,放锅里翻炒,一会就可以出锅了。炒好的虾酱摆在盘子中间,周围是一圈小窝头,基本上桌上一个人分一个窝头。
拿筷子夹起那个黄色的小窝头。这玩意都是改良版的,大概跟蛋糕一个做法吧。用筷子一夹,小窝头就开始松垮起来,我说,你们就不能整个原装的窝头出来嘛?
估计是不能。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条件可以原版复制从前窝头的制作工艺了。而且,真拿几个大窝头出来,谁能吃得消?所以,我们只能看着那被改造得不明觉厉的炒虾酱兴叹了。
所以,干脆直接上生的虾酱吧。伸手抓起根小葱放进虾酱里蘸一蘸,放进嘴里嚼着,耳边依然是尘世间的喧嚣。有人举起了酒杯:下面我带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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