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即便在黑龙江,依旧闷热的让人窒息,知了在教室外边不停歇的痴缠,但这并不妨碍教室内孩子们闷头苦读,人人书桌上一摞厚厚的课本加试卷。
夏研察觉到有人勾她头发,先是抬头看一看讲台上的班主任在低头批改作业,确定安全后回过身,对着后桌的甄健强压低声音说到,“你干嘛?班主任在。”
建强很失落,问夏研,“你说,很多年后,谁会为你盘起长发。”夏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摸一摸建强略带失落的小脸蛋,说,“认真点,好好学,我们读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14天。夏研是班长,而且是那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长得也阳光开朗。建强是语文课代表,相对腼腆,内敛,俩人是邻居,也是前后桌,他们是在父母长辈的玩笑中一起长大的。
夏研的母亲是上海知情,建强的父母是朝鲜战场撤回来的专业官兵,俩孩子都是农场第二代,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努力,拼搏,进取,感恩。清明,学校会带他们去给英烈扫墓,这里埋葬的是为开垦边疆牺牲的建设者。秋收,他们也会参加劳动课,收甜菜,玉米,南瓜。
夏研和建强父母共同的好友在四分场,哪里有一片大沼泽,名曰燕窝岛,栖息着各种珍禽飞鸟,宽容慈爱的饶力河从中蜿蜒而过,美不胜收,暑假期间,两个孩子总来叔叔家小住几天,他们商量着长大以后,一起把家乡建设的更加美丽。
一晃,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一八年初春,失联许久的两个娃娃再次在农场相遇。此时,甄健强是农场负责生产建设的副场长,夏研是陪同父亲回来故地重游的女企业家。完达山下,农场规格最高的宾馆门前,两人握手言欢,彼此问候,一句“老同学,别来无恙。”心中太多感慨,无法诉说。
那一年,夏研考入大上海最好的学校,同年她的父母办理了退休回城。那一年,甄健强走入了哈尔滨的一所很普通的农业大学,说好的常联系,说好的不忘记,可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转移,渐渐模糊了记忆。
建场五十周年,这与农场来说,是大日子,回来的人很多,各种聚会,同学,同乡,同事,夏研一边电话指挥着上海的生意,一边陪着父亲应酬,叙旧。看着农场日新月异的变化,欣喜也失落,她终是违背了从小的理想与心愿,没有做这里的建设者。
一转眼,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夏研决定临走之际,以父亲的名义为农场捐赠20万元,建一个老年活动中心。建强却拒绝了,他说不需要的,场部现在这一类配套很好,老职工们都老有所乐。夏研笑一笑,问建强,还记得燕窝岛吗?把我这20万用在那里吧,那是我内心深处一直魂牵梦绕的家。
建强听到这话,心理万般感慨,思绪再次飘远,那是高考结束后,俩人最后一次去叔叔家小住,一起躺在草坪上数星星,建强心事重重的问,“多年以后,谁把你的长发盘起?”夏研回他一句,“我在上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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