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4-8-27 16:53 编辑
望着六里湾的一川死水,我百无聊赖地呆呆站着,吸着烟,一支,两支……三支吸完,心想咋都该落停了吧。遂穿过林子,傻狍子似地踱回方才逃离的地方。 有关部门的这次突袭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端掉了这个有着十多年历史的古玩市场。鸡飞狗跳那阵儿我扔下摊子,没事人般走开,为一堆粗制滥造的假货犯不上呼天抢地。 这种情况,以往也有,一查就跑,散了又聚,循环往复,犹日出日落。只是这回不比往常,电视都曝光了。 这个野市大约也是气数已尽。最早一拨前辈拎着赚下的第一桶金,有的开了公司,有的成了专家在收藏节目侃侃而谈。其余大队人马转移去了东四府街古玩城。守着老窝惨淡经营的只剩我们这帮收藏界的下三滥,卖的全是最低端的假货:糊满黄泥的瓷盆陶罐,屎尿做旧的珍稀泉宝,一二十块便可成交的大家斗方……虽比不得高仿,却也养活了我辈十来号混混儿。 不出所料,我的摊子只剩了条没人要的破亚麻布,上面的几十件假货全数不胫而走,不知被没收了,还是便宜了路人。 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嗨。 说话间她已出了林子,朝这边走来。 我说,这回看来动真格了。 她点点头道,不稀奇,早晚的事儿。 我问,你的也没了? 她说,是呀,半个多月熬油点灯,说没就没。 我说,我得赶紧另踅摸个营生。 她抬起眼睛嘲讽般道,未必不干这个就没饭吃了?难怪刚才见你盯着河水发愣,这条河其实很浅。 我说,不至于不至于。 我与她虽是同行,从没说过这么多话,连对方姓啥都不知道。视线相遇,点头一笑,仅此而已。 这没啥不正常:我在这儿混了已近两年,她满打满算才几个月。再说和她也不是一路子人,她懂点儿书法,有些假货就是自己写的,看得出卖得不错,我的小摊儿总是门可罗雀。 “要不……要不也去东四府街吧?”她提议道。 我摇摇头,断然地说,不。 我深知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料,也就撂个摊儿赚俩饭钱的能耐。 她说了声再见就走了。我傻呆呆站着,一时想不出该往哪儿去,我就是这么个没主意的人。 便见她停下了,转过身,像对我,又像对着空落落的场子若有所思。 她的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我忽然有了种把她叫住的冲动。 末了她啥都没说,难以觉察微微一笑,自此飘然而去,以后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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