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22-6-22 19:13 编辑
我喜欢Lee是毋庸置疑的。Lee 是一位来自韩国的瑜伽师,蜜棕色的皮肤,眉眼清冷自持,碎发披垂,或挽起,谈不上多漂亮,哪怕在背景温柔的夕阳里,你感受到的首先是她没有雕琢的天然性,如花在野,与自然水乳交融的那种真实感,其次才是愉悦与美好渐次散发出来的应当性。
在她身上,你几乎看不到欲望纵流的痕迹,而是一味地朴素到底,不扬不躁,不郁不寡,线条轻柔,自带一股子气淡神闲的笃定感,和静水深流的清幽气。她几乎不施粉黛,穿着简单松弛的衣物,插花,烹饪,骑行,瑜伽,亲自照顾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背起草编包穿行在泥土与陶的作坊内,这样的她既明亮又热烈,有一种紧贴生活的亲切感。
不同于大众所熟识的花园,她的一小方庭院内,花草们无拘无束,充满蓬勃的野生力量,大朵的百子莲高过炭木桌,一家人围坐在其中享受日光和餐食,即使隔着屏幕,你仍然感受到浓浓“心满意足”的味道,对,就是那种身体无恙,把过平庸日子当成好事的满足感,无所持,无烦忧,不惧不迎不竞不随,全心全意接受、享受当下生活的禅意。
而张二冬则是一位愿意遵从本心与坚持的年轻人,具体多大,我不清楚,他走的是另一条有点激进的返璞归真路,对于一个正处于雄姿英发年龄段的人来说,这样的选择,有些出乎意料,实践起来也更为艰辛。但,你若看过了他的生活,总会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心向往之。
土院,泥墙,三五鹅,几只鸡鸭,一条到处“惹事”的大黄狗,矮墙外风吹着压满枝条的黄杏,七八十岁佝偻着腰身的老邻,忽尔送来两只带着体温的鸡蛋,没多说什么,转身颤巍巍地离去,背影与树影拉的一样长,阳光斑斑点点洒在窗棱上,摇摇晃晃的躺椅里,他眯着眼描述各种嫩芽的滋味,比如桑叶做汤很鲜,当谈及不结婚不恋爱周围人对他的不理解时,淡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忧伤,青山侧卧在畔,小风拱得枝条簌簌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有序,自然而然。他说,他喜欢这种澄澈醒寂的生活,如果有可能,他想搬到更远,更无人烟气息的地方。
暮光斜斜,他立在余晖里,抬起头时,镜片一闪,眼神干净而坚定。你如果觉得他是在逃避人生,逃避生活,那就错了,他声音柔缓,身体放松,是如此的满足与愉悦,充了力量,一个有力量的人,又怎会烦忧孤单呢?比起旁人的目光,外界的喧哗,他似乎更愿意观照内心的丰沛与和谐。
孔子曾赞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是的,就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从不依赖物质,索取有度,虽身处物质世界,却不以占有为目的,被物质桎梏与束缚,眼神平静,精神明亮,比起对外物的纵享安乐,他们更愿意投身于自然艺术与身心灵结合所带来的愉悦和快乐中。
《旧约·传道书》中说:“我之所以恨恶生命,是因为在日光下所行之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捕风”两个字足以形容——人穷极一生所追逐的事物,不过捕风一场。可惜,明知是风,仍然要前赴后继,明知两手空空,还将其定义为人生意义之所谓在,是真悲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曹雪芹假借智通寺一副对联将人性之贪婪,欲壑难填且用一个“忘”字就入木三分地刻画出来——即便到死,亦不肯、舍不得把手“缩”回来,放下吧?放不下!
所以,生活里,那些时刻保持警醒的人,才显得难能可贵。
这不止要有态度——物来顺应,随性自在,还要有勇气——剥夺清空感官的享乐主义,肯以坦荡可鉴、真实、自然的面貌示人,像花朵、石头,溪流、星空,不抱有任何功利目的而存在……煌煌人世,这些谈何容易!光是看护住一颗安份守己的心就已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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