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散

坡度

    1

    如果我的脸是冰激凌的话已被菜菜舔完一张，照此速度至我返程，我的脸要更换十次——重新踏上这片热恋的土地早已超过24小时，菜菜待我如初见，招之即来挥之不去。它蜷伏在我的大腿，倾听我的脉动，静若处子。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才能把它叫走，但她绝不会向狗狗发号施令，相当理解，所谓的成全不过如此。


    烟，酒，茶，均已被我收下，两个小辈在我到达之后接连来看我，情真意切，让我觉得十分享受，所以多贪了几杯，一觉醒来竟已黄昏，很快又被喊去吃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管了，难得造一回，此时所有的劝解于我都是耳旁风——惟愿长醉不愿醒。


    明天还得去做一次核酸，那么就合乎本地防疫政策对我提出的要求了。打算已经形成，假如明天早晨不下雨的话我要去喝一碗梦寐已久的热汤，让店主多放些羊杂碎或肉，调拌以腐乳汁和韭菜花，多撒芫菜末，以包子或烙饼为主食，吃他个脑满肠肥之后打着饱嗝去指定的地点让人在我的喉咙里采样，那个指定地点的位置已详，一去二三里，不必导航。



    弹了菜菜一个脑壳，刚刚。拍了拍它的臀，轻轻的。捋它的头，拎它的爪，和它抵头相望，四目交集，大眼瞪小眼，不亦快哉，乐此不疲。这个上午已有一半被我消磨在沙发上了，吞云吐雾，举目四顾，招徕小狗，把它们踢下沙发，把脚趾递到菜菜嘴边让它尽情吮吸，啃个不停，不知狗狗之乐其乐，只知从狗狗之乐而乐。


    惬意的风从窗外乘隙而入，予我新鲜之感，久雨方歇，仍感赖在沙发的好，无以言喻，也无须言喻。

坡度

2

    上午的大雨让我想到老白可能爽约，看上去它会一直下到明天，那么说好的饭局就有泡汤的理由了，又且老白须坐大巴来，不管我们去不去接他都要转乘出租车才能尽快到达老地方。所以我给学哲打了电话，让他告诉老白如果出行不便的话可以改天再来。



    学哲回电很快，他告诉我，经和老白磋商，以天气变化而变化，如果下午三点雨还是不停的话那就让这个饭局再飞一会儿。但十分钟左右之后又接到学哲致电，他说计划不变，哪怕天打雷劈。所幸的是不到三点雨就停了，所以五点半见到了老白，在此之前我已和学哲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他的办公室里时而嘻嘻哈哈，多半一本正经。


    学哲点了三道菜，其中之二是请我批准的，另一盘是他的爱。老白不甚挑剔，吃嘛嘛香，对酒的档次亦无所谓。这个饭店的楼上并无适合我们的包厢，当学哲向老板咨询的时候，见老板期期艾艾面露难色，便在大堂里挑了一处位置较偏的四方桌，经老白指定。盘大而量足之故，真不是学哲舍不得给我们吃，快吃完的时候我往眼前的盘中扫量过，倘老白愿意打包，那么还可以让他下一次酒。


    与学哲和老白一席谈，觥筹交错，亦觉人影散乱。“遍插茱萸少一人”，好几次当我因在外地而不能来，总会有人提议通过运营商的服务让我和他们完成一次联通，那么我就会了解他们之盘中餐，酒水的颜色和度数，所谈的主题，哪些内容与我有关，哪些和我不搭。这次较去年的缺席人数又多了一个，在我回来之前就听说洪泉不好了，大脑出血，已在北京做过几次手术。去年已闻大咪噩耗，迄此吃惊不已。五人团队，一死一伤，便觉酒杯之浑浊较以前更为明显。


    喝的真不多，一瓶白酒三人均分，添了两瓶啤酒，老白只喝了一杯。醉意便不浓，学哲的表现较我们亢奋，他的酒量我知道，这次已算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了。


    酒足饭饱之后的三个老家伙在附近的公园绕了两圈，此处有两个小湖，因地下的煤炭被采空，塌陷成巨坑，一处在路北，另一个在南边，大小相仿，踱一千二百步便可形成一个闭环。我的经验在南面的小湖得到过总结，绕其圈须费一千五百步，应该是我的体能不及学哲才造成的误差吧？


    夜幕拉开颇久才送老白上了车，“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画面感突然有些强烈，似是而非。



2022.07.08.

坡度

3


    受益于运行速度的大幅提升，旅途中的寂寞与无奈的缩短也就成了必然。可窗外的风景也就不再那么清晰了，浮光掠影，转瞬即逝，看上去的一切都那么不尽真实，得到这种感觉的时候G1228次列车正在铁轨上一路狂奔，时速300公里。


    线路繁忙，操作于幕后的人才能了解这幅运行图的实施究竟乃一番怎样的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吧？该如何模拟这些人的视野呢？据说那个前陆战队员从四月份就开始酝酿行刺首相，得手于七月八号，期间的历程怎样才能还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多机会的确是为有准备的人制造的——又譬如莫三妹吧，这个人出现在昨天下午的银屏，迄此还在我的心里得到重视，再次得到我对他的祝福。


    《人生大事》是最近热映的一部片子，本来说好三个人看的，最后却成了四个，插足的那位是女儿的男友，如果把女儿形容成一棵白菜的话那么他像一只猪。这次回家多半也是为了这只长鼻子的蠢物，虽然我猜的到，对这只猪的考察可谓徒劳，因小白菜的决心很坚定，态度如此鲜明，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一碗让我们泼出去的水了。


    这可真的是个梗，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可真教老子禅精竭虑啊，却也只好暗拍大腿，默默地咬牙切齿，徒唤奈何：女大不中留。


    好吧。好聚好散。既然十事之七八不尽人意，我又何惧另外的两三件会出现意外和埋伏？镜头又在心里回放，便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第一声枪响之后那个伟大的人物曾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心里计算着子弹的飞行速度，表情有点傻，貌似嗫喏。


    假期已过半，熟悉的感觉再次变得浓郁起来。情节仿佛：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沙扬娜拉。



2022.07.10.

坡度

4

    在超市买了五块桃酥和二三十个熏制的鹌鹑蛋，当然还有其它，只是觉得除此两样俱与我无关才觉得它们的存在非常突出，可以成为这次购物的代表。


    超市在小区的东北方，是本地最具规模的大型购物中心之一，另一个建在林西，为繁商云集之所，早在经济建设掀起第一次高潮之前即为域内最具活力之地，商家必争，购物和娱乐两便。而我目前的归属地则为后来开发，受益于行政机构和办事单位的搬来地价才被抬高，但主要还在治理和保护工作的持续加大，环境愈好，端倪已现，此处之改造的例子将成为示范之模本。


    心生欢喜，因人而异，长幼不同，男女有别，却也殊途同归，无非还在灵与肉的结合是不是紧密。体会是难以告人的，也无法言喻，不可代之以形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戚戚之情不可与外人道。


    道非道非常道。


    刚才问狗狗服不服，觉得它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想看看它们的表情会不会马上变得严肃起来。当然要让它们懂一点规矩，狗不教我之过。


    计划的酝酿始于三年前，这次回来仍不忘和女儿商榷，继续向她灌输我的打算：将来或会把她的闺房改造成一间犬舍，移出女儿的衣柜和写字台，也不要座椅和花盆，只保留那张大床，以狗狗当枕，也可以让它的头颅搭在我的肩膀或肚子和大腿，并排而睡，或背靠背，同床异梦却又心心相印。


    理想还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地教会一只狗狗，让它深刻领会这句诗的含义，它是这么写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那么的话它对另一句诗的理解就很容易了，它是这么说的：


    异域山川，风月同天。


2022.7.11

坡度

5

    广场的声音上传，耳朵里听到小孩儿在那里叽叽喳喳，似在为些什么争吵着。便料想到这场雨肯定是停了。


    端着茶杯去厨房倒水，忍不住把目光投往楼下，看见长椅上果然有三个年纪相仿的女生在比比划划，互相呛声，只是隔的有些远，耳朵也不能伸到窗外，便听不清她们热议的内容。恰同学少年，猜想她们就读于同一所学校，也许归同一个班主任教导，也许不是，年级也不同。画面诱人，令我不禁想起了一个叫大雄的小子，他总能让铜锣卫门（也叫小叮当）从那个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实现心愿——楼下的女孩中的一个让我忽然念及卡通少女静香，便觉得自己的脑袋上仿佛也被安装了螺旋桨。


    起飞了。


    无声无息，返老还童。呼儿嘿呦，救星闪亮——二次元被平方后的世界井然有序，美丽而大方。这是今夏来临后的第几个瞬间呢？如此博我眼球。独乐乐，如在淡水河边看烟火，似于大浪中淘沙，此刻的我比狗狗还简单，根本就不想要一辆自行车。


    画面流动，再见孔雀，耸峙的山岛，阴翳的树林，惊涛拍岸，晴川历历，白丁往来，亦无丝竹之乱耳。同狗狗对视，小畜予我镇定之色，一种不好意思便在心里翻滚起来，势不可挡，冲破喉咙，竟抑制不住地笑了，令狗狗莫名其妙，自己也是不大清楚笑之起源。


    今天晚上吃饺子，上个礼拜的今天就商量好了，学哲带酒，我和老白只要带着嘴去就可以了，当然也要多带一些心里话。学哲仍会把菜单递给我，不惜让我戳个够。


    归去来兮，今月必曾照古人。



2022.07.13

井冈

好文，继续！

轻言

以前每次回家，都要啰嗦一大篇，自父母去世，没这种机会了

江小蝶

到了啊？感觉不错嘛！

四手

一株断草

我也刚从老家回来，咋写不出你的感觉来~~~

莫邪

吃饭、喝酒、逗狗、做核酸，，，

四手

回家快乐，终于更新了

四手

坡度 发表于 2022-7-4 09:34
2

    上午的大雨让我想到老白可能爽约，看上去它会一直下到明天，那么说好的饭局就有泡汤的理由了，又 ...

时间累积的友谊，真好

坡度

井冈 发表于 2022-7-4 09:53
好文，继续！

聊五毛钱的。

坡度

轻言 发表于 2022-7-4 10:42
以前每次回家，都要啰嗦一大篇，自父母去世，没这种机会了

祝福轻言老师！

坡度

一株断草 发表于 2022-7-7 11:19
我也刚从老家回来，咋写不出你的感觉来~~~

因为我回的不是老家。

坡度

莫邪 发表于 2022-7-7 16:28
吃饭、喝酒、逗狗、做核酸，，，

祝福莫邪，祝你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坡度

四手 发表于 2022-7-8 13:10
回家快乐，终于更新了

四手同学好！夏安！

一株断草

坡度 发表于 2022-7-8 14:25
因为我回的不是老家。

哈哈，难怪呀~~~

坡度

一株断草 发表于 2022-7-8 16:09
哈哈，难怪呀~~~

榆钱漫天

坡度 发表于 2022-7-4 09:34
3

都沙洋哪啦上了。祝一路顺风！

四手

看过余光中的我的四个假想敌，老父亲的心酸啊

坡度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22-7-10 10:10
都沙洋哪啦上了。祝一路顺风！

祝俞老师福如东海！

坡度

四手 发表于 2022-7-10 17:40
看过余光中的我的四个假想敌，老父亲的心酸啊

心酸总是难免的。

泌水

贤弟若是庄重起来，也蛮人敬的。

轻言

几易其名，可见回家心情之变幻莫测诡异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