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睡过这种床,那年我姐刚分家,不久幸福当了妈妈,趁暑假,我去看姐和外甥。
姐姐家很挤,晚上去跟姐姐的堂嫂睡,那晚没电,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什么也看不见,鞋脱下放在榻下,趟下后,她关上那个小矮门,
这种床睡象个小屋,让人很有安全感,且冬暖夏凉。
次日,天大亮,我才看清小巧精致的木雕,人物 山水栩栩如生,非常的美。只是,那床也许岁月久远,很陈旧的黑褐色,然,依然遮不住她当年高贵美丽的风采。
房间还有一个漂亮的梳妆台,精巧的抽屉,抽屉里凌乱放满各式头饰,有些一拿在手上在小弹簧延伸下,颤颤巍巍的明珠,陈旧的金属暗暗的发着一丝亮光。
她跟我说,她是地主家的女儿,这些都是她的陪嫁,四清运动的时候,破四旧,被人毁了好多家具和老古董,这是房间幸存的一点点不值钱的恋想物。
看到她悲戚表情,我无言。这,令我想起父亲说家里的藏书,一担担挑出院子焚烧情景。
那几年的运动,毁了多少好东西啊。这是人类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父亲说,很多人是利用这公报私仇的。
有些人偷偷趁机占为己有。
以前的人,看你是否有钱就看你的床。人嘛,日为三餐,夜为一宿。你休息的好坏,床是非常重要的。
乡下,嫁女儿的时候,嫁妆是很多的,床,梳妆台,洗脸洗脚的大盆小盆,还有放脸盆的架子,架子上雕着花。便桶,便桶是有盖子的。还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子,被褥,等等……。
那时的风俗繁琐,规矩特别多,跟她睡了一个暑假,聊了一个暑假,我懂得了许多。无形中,我与她成了忘年交。
后来,不管什么时候,去了姐家,我都会去她家坐坐。
九几年,我去了珠海,一晃几年,匆匆来,匆匆去,无暇见她,等我想起找她聊天时,60多岁的她已经驾鹤西去,每次睹物思人,我的心,空落落的。
她是个多好的人,可怜的人,十八岁就带着几个月的儿子守寡终生。
她,善良,大方,高贵,美丽气质,虽然成分不好,人借这个欺负她家半辈子,她依然对人,对事,对生活,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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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想,她就象她的床,不管岁月怎么侵蚀,在这世界上,她依然散发着幽幽的清香,那美丽精巧别致的木雕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高贵儒雅。
美丽的床!美丽的女人!
今晚,想起您了! 想念您!我美丽的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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