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玉 于 2024-1-28 05:03 编辑
一 老房子.欲望
老家是泥瓦房,墙面是泥土打的夯,就是一个模具套在地基上,几个汉子举着粗大的木头不停地捶打混好的湿泥,嘴里嘿哟嘿哟地喊着,跟捶打糯米糍粑差不多,等一截干透了,再接着往上垒,直道够上横梁的高度。
泥瓦房是我出生那年打的,那年雨出奇的多,没完全干透的泥墙塌方了一次又一次,母亲把点燃的香插在地基上,拜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好不容易打成了一座有一个正厅和一边侧屋的新房子。这已经足够好了,在那之前全家住的是更狭小破烂的屋子,有了新房子,我们再不用把几张床紧紧地挨着摆在一起,起码有了伸腿的余地。
虽然新房子比老房子牢固,但它仍然无法抵御狂风暴雨,猛烈的台风摇撼着屋外的苦楝树,也把屋顶的瓦片一片一片吹飞,那些被吹起来的瓦片当当地刮过屋顶,落在屋后的地面上,啪一声砸碎,屋顶便露出一个窟窿,雨不停地从窟窿里落下。
屋里摆满了盆盆罐罐,各种声音混成了一片热闹的交响乐。母亲一个一个地把孩子们摸起来,她说:“我的儿,别睡!起来在门框下站着!”
门框下有一块木板顶着,那里能挡雨,也是最坚固的地方,如果房子塌了,兴许孩子们能得救。
安排好了孩子,母亲就去把被子收起来,把蚊帐上的塑料布铺铺好,然后在屋里转来转去,找更多的盆盆罐罐接漏下来的雨水。
那时候害怕吗?不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兴奋,或者说亢奋,在一种极端天气里的亢奋。不过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压根没想过房子塌了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更无法理解母亲脸上的担忧和愁苦。
天气晴好的夏天,泥瓦房是很惬意的,屋顶高,四面透风,非常凉爽,但到了冬天却冷得浑身颤抖。被子很单薄,没有垫子,实在冷极了就铺点稻草在身下。
那时的蚊帐很厚,也不知是哪一年买的,每一顶都陈旧泛黄。常年挂蚊帐是为了防蚊子,也是为了挡风。南方的天气多变,几天夏几天冬,南方的蚊子也很可怕,天气一暖便从床底下。墙缝或柜子的角落里钻出来,贪婪地吸血。
南方是养小可爱的地方,蟑螂也大得像知了,在屋里飞来飞去。
南方的夜很静,天一黑家家户户便灭了灯睡觉,走在村道上,你可以随便听到三叔公或者稔婆发出的拉大锯一样的呼噜声,间或还有小孩的哭泣和几声狗叫,再就是虫子的叽叽声。
厕所是我母亲自己盖的,在屋后的竹林里。这里属于亚热带地区,随处长满了灌木丛,芭蕉树和竹林,还有野花,漫山遍野的野花。
村里一共有几个厕所,是勤快人盖起来的,你可以说是公用,也可以是私用,谁方便谁用。母亲爱干净,自己和泥垒了个厕所,她不会砌墙,厕所砌得歪歪扭扭,像小孩玩过家家。厕所的墙不高,只到人的腰间,靠近了甚至能看见里面人的隐私,保密性全靠自觉。一圈墙围起来,里面一个蹲位,一个方便的小坑,站脚的地方是垫高的,地面也意思意思捶打了几下,凹凸不平。粪坑在墙外面,在一片竹子的后面,人蹲在墙里不怎么臭,从外面小路看过去是看不到粪坑的。大多数人家的厕所都是这样的,建在稍微偏僻的地方,山脚下。树林边或菜地里。粪坑里的粪满了后,母亲便用一块布蒙着嘴鼻,挑了粪去淋菜或倒到粪堆里。
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粪堆,是来年地里最重要的农家肥,粪堆里堆积着牛粪。人粪和猪鸡的粪便,勤快点的大早上还会挑着簸箕去捡粪,粪叉子和高尔夫球杆差不多,我们这里有首关于捡粪的童谣:揪嗨歪,揪嗨某,揪呗等光粥,印独耨撘崖,印等苗撘腰……
这是壮语,翻译过来就是:捡牛粪,捡猪粪,捡去到广州,见只鼠挑担,见只猫耙地……
开春后,用耙子将发酵好的粪堆松松,用牛车拉到地里,再用手把粪肥撒开,有时候捻开一块粪便,还能看见里面的黄色。
如今川藏线上还有很多旱厕,各式各样,有干净的有不干净的,有木板撘的也有砖石垒的,在通往墨脱的嘎瓦隆冰川上,有一个木板撘的厕所,里面堆满了各种用过的纸巾和粪便,让人无从下脚。往日喀则的一个加油站里的旱厕建得很高,粪坑非常深,看着能让你两脚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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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欲望》的背景,所有的背景皆是真实的。
当然故事是虚构的。一些想通过文中的描述窥探或者说意。银作者的人,我只能笑笑,如果你连小说和现实都分不清,那确实缺少一些悟性。
关于《欲望》的结尾,确实缺少力度,我试图用一个意外提前结束这件事,本来按事物的发展规律,它应该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就算取了个巧吧,合乎咱们国人皆大欢喜的要求,当然也合乎纸媒的要求。没有办法,中国人有两样不能写,这不能写那不能写。你只能写好的,写正能量的,写让人看了高兴的。
关于《欲望》不再多说,已经看得疲累。就像一个字写了几十遍,越写越觉得支离破碎,像《红楼梦》那样耐读的作品世上没有几本,更何况一个区区小短篇,八千字以下的小说大多啥也不是,连事情都说不清。
二 小丑服
写小丑服的初衷是因为想起一个小故事,有个小丑在台上表演,有人朝他扔了一件东西把他砸哭了,人们看见小丑流泪,觉得他的表演棒极了,笑得越发开心。
这个故事的出处忘记了,偶尔想起,感慨底层人生活之艰难,为了生活,我们不得不压抑自己,把内心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但我们又不甘心沉默,只能借小丑衣裳呐喊。
小丑,只是为取悦人们而存在的一种职业,一种卑微的职业,没有人会把小丑的眼泪当真,所以他可以尽情地哭。如果我们脱下小丑服,还能活成我们想要的样子,那说明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但我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的自由,特别是对于资本主义国家来说,上层阶级永远是控制弱势群体的一方,他们不允许弱者有任何改变,以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或破坏他们的利益。
这些可怜的弱者只能借一件小丑的衣裳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
我其实想把它写成狄更斯的《双城记》或奥威尔的《动物庄园》那样的结局:不管谁发起的战争,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推翻一种压迫,无非另一种压迫的再生。不过写着写着就觉得无趣,早早结尾了。
写这篇小说是一种尝试,想看看用电影翻译腔写小丑服这个道具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当然作为中国作者来说写这种未免扭捏矫情,中国人就是中国人,文笔中的那种刻意和土味是隐藏不了的。
这篇文的创意来自雨果的《笑面人》,介川龙之芥的《鼻子》等。其实文中还夹了一些私心,傻子莱尔说的那番话是想送给一帮损友的,不知道别个有没有看出来!
这次的活动太长,估计很多人包括评委都觉得累了,辛苦了!非常感谢小芳帮主办的这场活动,也谢谢四位评委的认真点评,总归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话说完了,麻溜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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