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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麻雀 一、 我七岁那年，离开农村的外婆家，进城上学，跟父母姐姐住在一起。我家所在的小区，建在陡长的山坡上，一排排红砖楼，依山而建。小区的下面，有一面用来固定泥土的大墙，有三层楼高几十米长，文革期间涂上的一些标语口号，被刮去了，但痕迹依稀可见。 墙体由大块青黑色石灰石垒成，石头之间的缝隙用水泥抹上。因为历时久远，工艺不精，很多水泥都脱落了，露出了巨大的缝隙，很适合麻雀筑巢。野山脚下，麻雀众多，很多麻雀都在这面墙上筑巢，这里成了麻雀们的快乐家园，成群结队的麻雀在此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墙头墙下都是麻雀拉的屎，日积月累，形成了一大片白色的污垢。 这里也成了我和小伙伴的乐园，掏鸟窝是我们当时最喜欢的游戏。即使大人们从安全考虑，担心我们摔着，常用鸟窝里有蛇来吓唬我们，但我们依然胆大妄为乐此不疲。 二、 麻雀为了安全，通常将巢筑在高处，一般有鸟窝的石缝，会露出一些树枝，鸟窝那么高，对于7-8岁的我们来说，似乎遥不可及，但依然难不倒我们，我们常几人分工合作，三四个人在下面托着，将一个胆大心细身手敏捷的同伴往上托送，让他找到最低的落脚点，他像攀岩勇士一般，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石缝，一步步向上攀登，直到可以掏到鸟窝。每到3月开春时节，麻雀大批产卵，是我们掏鸟窝小分队收获的季节，掏到鸟蛋我们一般均分，然后直接磕碎生啖。据说这样吃大补壮阳，虽然我们那时都是小屁孩一个，不知从哪儿听到壮阳的说法，一个个似懂非懂的，信以为真，吃完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真的阳刚了很多。 三、 麻雀蛋一般两周左右就会孵出小麻雀来，有时会掏到孵到一半的蛋，磕破壳儿，里面的小麻雀依稀可见，这样的蛋无人敢吃，都直接扔掉。有一次下手更晚了，巢里的麻雀崽儿已经孵出来了。掏鸟窝的那个将鸟窝掏了出来，在上面喊了句：“靠，掏晚了，已经是小崽儿了。麻雀是害鸟，留不得。”然后将鸟窝直接从上面扔了下来，啪的一声，鸟窝在我脚边落地，我低头一看，里面有五只麻雀崽儿，深红色的皮肤，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头翅膀躯干等处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其中四个被摔个正着，显然活不成了，中间一个似乎没摔着，它张大嫩黄的嘴巴，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蹲下来，将它放在手掌上捧了起来。旁边几个说：“别看了，赶紧摔死，麻雀是害鸟，斩草除根留不得。”我没理他们，捧着它直接跑回家了。 四、 我曾经抓过成年的麻雀关在笼子里，希望像鸽子一样喂养它，没想到，它不吃不喝，几天后就死了，后来看到鲁迅先生在百草园里写的张飞鸟，性子烈，不自由毋宁死，就想麻雀跟张飞鸟类似，也属于刚烈一族。 但幼年的麻雀是否能养活，我心里颇有些疑惑。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将它养活。 我找了个鞋盒子，在里面铺上棉布和棉花，将它放在南向朝阳的窗台上，作为它的窝。然后将鸡蛋黄捻成粉末，和着小米粒苞米面搅拌在一起，放在小碟里，用纸卷成细管，挑着一点食儿，往它嘴里喂，没想到它竟然主动吞咽下去，我大喜过望，奔走相告。妈妈笑着说：“还喂它鸡蛋黄，两个姐姐不舍得吃，让给你，你竟然去喂家雀儿。”爸爸说：“好歹是个生命，能养活最好。”两个姐姐跟我一样高兴，主动帮忙喂养。 五、 接下来的两周，是我最开心的时刻，麻雀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变化，我像一个哺乳中的妈妈一样，见证着生命成长的奇迹，我看着那只小麻雀一天天的长大，身上的羽毛越来越多，嘴巴越来越硬，在鞋盒里扑腾着翅膀，学习飞翔。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我家住在五楼，是最顶层，突然有一天我注意到鸟窝的窗外面，常有一对麻雀飞来飞去，一会儿站在屋顶，一会儿站在外窗台上，每看到它们，我养的那只麻雀就扑腾着翅膀，嗟儿嗟儿的叫着。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姐姐，大家一分析，认为这两只麻雀很可能是我这只麻雀的亲生父母。它本来的窝，就在我家楼下，离得并不远，可能麻雀特有的气味或者血脉联系，让这对父母找到了这个劫后余生硕果仅存的孩子。这样的发现让我很欣喜，同时感受到自然界生物的奇妙。 六、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苦恼之中，这只小麻雀，已经可以扑腾着，从屋子这边飞到那边了，窗外的两只麻雀来的更频繁了，几乎每天都在我的窗外叫。我担心小麻雀飞走，把窗户关的严严的。小麻雀在窗户里面扇着翅膀扑腾着，那两只在外面扑腾着，隔着玻璃，互相嗟儿嗟儿的叫着，声音中充满着渴望。我将小麻雀握在手里，静静的看着它，它身上的羽毛都已经长全了，翅膀已经很硬实了，羽翼虽然不够丰满，但应该可以飞了。它黑黑的眼珠，可怜兮兮的瞪着我看，偶尔还将头往我手上靠一下，我心里一阵痛，想起第一次将它捧在手心里的情景，它成长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虽然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但我仿佛和它一起成长了很多年，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上学前，我将气窗开了个缝儿，然后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路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七、 下午放学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鸟窝那儿去看，怀着侥幸的心理，幻想它依然会站在那里，但里面空空如也，我抬头看向气窗，已经半开了，缝隙之大足够飞出一只鸽子，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自己最好的伙伴。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大姐安慰我：“麻雀生来自由，它是属于蓝天的，你应该为它高兴才是。”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心里还是难过。 八、 一天早上，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我被一阵麻雀叫声吵醒，拉开窗帘，见一只大麻雀站在外面的窗台上，眉眼间依稀是我熟悉的模样，它嘴里含着一颗小小的野果，见我露头，它将野果放到窗台上，看了我一眼，张开翅膀，忽的一声飞走了。我打开窗户，拾起那枚野果，紧紧的把它攥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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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4-19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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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把一只喂死了的小鸟用火柴盒装好埋了，只差给它立个碑。然后，希望它能给我拖个梦，说它原谅我，又去投胎脱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