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9-4 23:10 编辑
【注】本文3126字
一
冬妮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对着镜子抹了下眼角。偶尔一次不化妆，似乎那隐现的鱼尾纹与一身深紫色貂裘并不协调。
“你很漂亮!”冬妮娜对着镜子中走近的女孩说道。女孩二十多岁，鸭蛋黄羽绒服，简简单单扎着马尾。
“谢谢，您也很漂亮，特别有气质。”女孩拧开另一只水龙头，莞尔一笑，有些羞涩。
“和男朋友一起过圣诞节吗？你们年轻人应该去更......呃......更有情调的地方。”冬妮娜将视线从鸭蛋黄转向自己，似乎这身浅紫色更显不搭调。
女孩没有说话，站在镜子前微愣。冬妮娜觉得有些不妥，率先迈开步子走出卫生间，又忍不住扭过头去。
“这家餐馆是我和老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嗯，那时候也像你一样漂亮。不过，你将来也会很有气质。”
二
“你很漂亮！”
吴言秋将牙科椅上的机械盘推到一边，整理好器具，摘下了口罩。
这是尹春燕第六次躺在这张牙科椅上，却是第一次听到吴言秋如此直白的评价。
吴言秋将牙科椅的靠背升了起来：“准确地说，青春、靓丽。”
牙科椅上的女孩直起身子，并没有否认：“吴医生，我的牙似乎不疼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一个多月前甚至不能准确表述自己的病症。
那是尹春燕第一次走进这间牙科诊所。当时，站在问诊台前，看着台后的男护士，茫然不知所措。当她发现进进出出都是男医男护的时候，更是语焉不详。
直到所长吴言秋亲自将她带进自己的诊室。
尹春燕其实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牙病，有一颗蛀牙，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最近上火，牙龈肿得厉害。吴言秋当然知道，只是一时失神，暂时忘却了医生的操守。所以，刻意将病症说得重了些，从而为尹春燕制定了一个长期治疗计划，又无意间将划价单上的数字抹去了一个零。
似乎很受用，病痛与不安在医生轻描谈写下就得到了缓解。当尹春燕走出所长的诊室，已经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局促。
大概是第三次治疗，尹春燕似乎爱上了这张牙科椅。一如对于生活的迁就，身体妥协在牙科椅上，不需要劳神费心。
多数时候，尹春燕都是闭着眼，倾听吴医生轻言慢语，时而深沉内敛，时而风趣幽默。
正好，躺在牙科椅上不用说话，闭上眼避免了不必要的交流。虽说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吴医生的距离，气息透过口罩轻轻拂在脸上，很柔和。
后来，不经意间，吴言秋在治疗中指尖滑过了女孩的耳畔。
倏忽双眼，四目相对，虽不善言辞、不能言语，尹春燕的笑意却都写在了眸子里。
想着出夏入秋的燥郁，想着冒火的口腔，似乎应该自称秋燕才合适吧，而对面，才是“言春”，如沐春风、甚是贴心。
三
出夏入秋的燥郁并没有改变展博嗜辣的脾性，毕竟他本身就姓夏。
夏展博与冬妮娜面对面坐在桌子前，全辣火锅中升腾着热气，模糊了两人的样子。
一碟羊肉下进锅里，热气便压了回去。冬妮娜的面容清晰了许多，头发高高盘起，妆容精致，岁月被高档化妆品遮掩得严严实实，却又不显得浓艳厚重。
冬妮娜飞翘起睫毛挑勾着夏展博，眼前这位青年，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短袖下露出的胳膊壮硕强健、线条优美。
其实，第一次看到夏展博，冬妮娜就有些心荡神怡。
那是在建材市场。
冬妮娜在城郊建材市场有一间铺子。说是一间，其实是市口最好的几间铺子打通合并而成。
夏展博那会还在证券公司做销售，每天蹬着自行车顶着未消暑气、炎炎烈日，扫楼扫市场。
初次见面，还没站定身子，在中央空调下打了个寒颤，极善言辞的夏展博生生被自己身上那股汗馊味给憋了回去。似乎有些唐突，与眼前这位绰约不失爽利、优雅而又干练的女士显得格格不入。
几句寒暄，冬妮娜长长的睫毛挑了一眼夏展博。夏展博有些不自在，喊了一声冬经理。
“他们都叫我冬姐，你叫我娜姐。”
姐姐对弟弟很是照顾，冬妮娜当场决定将自己的股票转到夏展博所在证券公司。
姐姐对弟弟不仅仅是照顾，冬妮娜甚至没有讨价还价，佣金那一栏直接空了出来，万几还是千几？娜姐说了，展博自己定。
姐姐也需要弟弟的照顾，冬妮娜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夏展博没事就到建材市场转转，有些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比如推荐几个短线，毕竟，面议起来讲得明白些。更何况，还能介绍给他几个客户。
去了六七次吧，娜姐每次都会留展博吃饭，不是川菜就是湘菜，这倒是符合两个人的口味。所谓客户关系，就在这一顿又一顿香辣、麻辣、鲜辣中维系了起来。
冬妮娜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涮了个七上八下，再在碗里蘸了蒜泥麻油，直接递给夏展博。对于突如其来的主动，夏展博有些愣神，刚要拿起筷子去接，娜姐挑起的睫毛动了动，筷子往前一伸，直接将毛肚送进了展博的嘴里。
“销售最主要的就是销售自己，不主动怎么行。展博，你觉得我，能销售得出去吗？呵呵呵呵......”
夏展博也笑了，嘴里的毛肚特别对胃口。自己本来就很能说，遇到一个比自己更能说的姐姐，顿时便没了主见。
在笑声中，冬妮娜顺势牵起了夏展博的手。
爱抚轻揉，冬妮娜觉得弟弟的手掌特别厚实有力，而展博却觉得娜姐的手掌似乎有些粗糙。
四
那是后来，冬妮娜领着展博在建材市场里扫楼。这次，娜姐并没有去大客云集的展厅，而是带着展博来到市场入口处的批发城。
娜姐向展博挥了挥手，毫无保留地将粗糙展现在弟弟面前。
曾经，批发城是娜姐起家的地方。冬妮娜最早在批发城租了个小摊位，卖标准件。那时候事业刚起步，便没有多少讲究，许多次，直接将手伸进麻袋里搂钉子、螺丝。
“还是干实业好啊，努力总会成功。如果没有这双手，就不会有我现在这张脸”
冬妮娜挽了挽头发，依旧高挑的睫毛自信的对着展博。
“股票终究不是散户的游戏，今天又熔断了。哎，及时止损，抛了吧。展博，别在证券公司干了，你最近进步很大，稳重了许多，过来跟姐吧。”
面对娜姐深情而又热辣的眼神，夏展博回想起毛肚的味道，又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不置可否。
冬妮娜笑了笑，当然展博并不知道娜姐在笑什么。
那时候冬妮娜苦心经营着五金店，丈夫的事业却连连受挫。冬妮娜下了狠心，自己一个人将家庭扛了下来，让丈夫全脱产在家学习。最终丈夫不负众望考上了研究生，在大医院干了几年，随后有了自己的牙科诊所。
日子越来越好，生活的激情却如同掌纹，被岁月磨砺得越来越粗糙。纵然妙手回春，也不能弥补精致妆容背后的真实。镶金烤瓷过后，也难免松动。
想着自己曾经一怒之下将诊所前台小护士撵了出去，如今却要将展博弟弟纳入麾下，冬妮娜笑出了声。
不等展博猜透笑意，娜姐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先解决晚饭再说。
刚要拿起手机，手机短信声音就响了起来。
五
吴言秋没有正面回答尹春燕的问题，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吃火锅吗？”
尹春燕一只手捂着腮帮子，摇了摇头。
“正好，我也不吃。”
两人选了一家海鲜粥铺坐了下来。吴言秋也不爱吃辣，但是不明白眼前这位漂亮女孩为什么总是跟辣过不去。
“吴医生，我的那颗蛀牙需要补吗？”
吴言秋笑了笑，其实尹春燕最近的牙龈肿痛完全好了，估计是饮食做了些改变，辣吃得少些了吧。
“修补也可以，烤瓷也可以。价格差了许多，不过你不用考虑。”吴言秋话里暖暖的，依旧如风拂面。
“那哪一种好些呢？”尹春燕扑闪着眼睛。
“那肯定原装的好啊。不过要注意饮食哦，不能让洞继续扩大，不然真的要换装了。”
“那我还是要原装的吧。”尹春燕不假思索。
吴言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女孩眼神依旧水灵，只是，她学会了自己做决定。
“嗯，好。过几天就是圣诞节，陪我吃个饭，我带你去一家老店。”
六
老店里，中年男子结完账，推门而出，站在店门口双手在各个口袋处拍了拍。
“小兄弟，借个火。”说完顺手又派出一颗烟。
身旁的青年男子也刚从店内结完账走出，听到声音，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拢起手为中年男子点起了烟。
“小兄弟，我想给家里面那位买一份圣诞礼物，你说买什么好呢？”
青年男子怔了怔，回头看向店内。
“啊，我夫人不在里面。”
“哦，我也不知道，天这么冷，买一只护手霜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烟没抽两口直接丢掉，摆了摆手朝左边走去。
青年男子拿出手机拐向右边，低着头发着短信，抬头时看见前方霓虹闪烁，快步走向前。
“小姑娘，我买一束花。”
2021-9-4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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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9-4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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