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倒霉鬼催着,一辈子藐视上司。活该被算计,派我去干大家伙儿都不愿做的脏活、累活、难活。 一次是去太空,不训练,也不给装备。只得以蝶泳的姿势一路向上,终于摆脱地球引力,来到星汉灿烂的地方。才想起这里既无氧气,我也没宇航服,哪里是干活,明摆是送死。旋思人活一世,能来趟常人到不了的太空,也不算白活吧。 皆因底层的人生已够精彩,我一辈子无意劳神费力做什么大官、富翁、名人,更不曾生出做一番事业的念头。然则上峰差遣,不去就没工资,本意是不想的。 另一次是去大洋彼岸取一份复印件,满打满算,只给条小船。遂不紧不慢地打着双桨,穿过波涛汹涌的大海,来到一处草木丰茂的荒岛,知了在树梢长鸣,像反复吸一口冷气。 便有赤膊草裙,戴着羽毛头冠的印第安人从林中走出,操着流利的关中乡音与我接洽。我问他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他说没有,开天辟地,我是头一个在此登陆的异族。 方知无意间办成件名垂竹帛的大事,先于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 醒来后整理思绪,觉得世人对哥伦布的评价有些太过。他那次远航确实搂得不少真金、纯银、处女,传播了天主教、西班牙语,敲响了印第安人的丧钟。然则细察斯人行状,实乃一亡命徒。 古而今不少大事业是亡命徒做成的,但亡命徒常有,像伊莎贝拉女王那般掌握着国家资源又有远见卓识的金主却稀罕得不得了。离开她这个支点,哥伦布再亡命,也成不了如此气候。 如此说那哥伦布便有些像吃软饭的:女王为哥伦布没有底线的痞子劲儿折服,委他司令,许他总督、贵族身份,又以国家的人力物力财力助他冒险。新大陆的发现,不在哥伦布,而在助他实现梦想的伊莎贝拉。 人世间成大事者全都离不开支点,有人以为是人脉,我更相信是运气。 我等小人物是用不着支点的,只须付出劳力,衣食住行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