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彩华紧紧抱着女儿,“妮儿,如果你明天不想去,妈就跟他们说。”
“妈妈,我想去。”安琪在妈妈怀里拱了拱,还在哺乳期的李彩华沁着淡淡的乳香。
“妮儿,妈妈会想你的。”李彩华亲着女儿的头发,泪水汹涌。
隔壁传来二孩的哭,丈夫抱着他在她们门口站了一下,转身出去。
“妈妈,弟弟哭呢。你去给他吃mei mei。”李彩华反而更紧的抱住了安琪——她瘦的只有一小把,还没有旁边的狸花猫肉多。
二
安琪是个不幸的孩子,她在轮椅上坐了12年,这使她看起来只有九岁左右。
这个家为她已是负债累累。
生下老二不到一周,李彩华就开始在家一边照顾两孩子一边接厂子的编织活。男人在外面打工不到夜里11点不回家。她觉得他们已拼尽全力,可生活还是压的喘不过气。
怪女儿吗?心底是有怨气的。如果没有她,也许就不会这么累。除了吃饭,她几乎不能自理,包括大小便。作为一个女孩,还有三年随着生理期的到来。。。。。。夫妻俩不敢想。
丈夫脾气急躁,几口酒下肚,女儿就会缩在轮椅上发抖。李彩华护住孩子,把她推到另一个房间让她反锁住门。
她知道这不能怪孩子。是他们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受苦,她有什么错?
三
三月初一,村长领着二男一女来到他们家。是某知名企业慈善会来山区帮扶贫困儿童。
他们看到家里的情况,皱着眉头。
这时,李彩华从卧室把安琪推出来。
所有人本能的用手捂住鼻——尿臊气让人反胃。
安琪深深低下头,咬着嘴唇。
村长挥挥手,安琪又被推进卧室。
他们详细问了家庭收入,负债,女儿出生年月,患病史。女工作人员眼睛里不时闪着泪花。
登记好后,工作人员说:回去上报,如果批准,他们会再来。
临走他们专门到卧室看了安琪,给她手里塞了1000块钱。
四
三月初八,他们又来了,这次村长没有跟着。
安琪通过审核,成为帮扶对象。
他们给家里送来很多生活用品。
那个女工作人员还亲自给她洗澡,换衣服,梳头,一点都不嫌弃,还让父亲陪着,带她去省城医院做了抽血化验等各种身体检查。
第一次安琪住在有地毯的酒店。她让父亲把她抱到地板上,她在上面爬着,躺着,翻滚着,像她的小猫。
“爸爸,我们家的床都没有它舒服。可惜妈妈要照看弟弟不能来。”
从省城回来,那三个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来。
尤其是那位大眼睛女工作人员,对她特别好。
安琪对妈妈说,她特别喜欢这位姐姐。
李彩华说,他们是好人。
姐姐喜欢和她坐在院子的桃花树下聊天,讲旅途上的趣事,尤其是西藏那童话一般的雪山。
每当这时,姐姐便轻声唱着:
高高的雪山顶上
雄鹰在自由飞翔
我站在离天最近的地方
手捧天堂的纯香
圣洁的布达拉宫充满吉祥
酥油茶处处飘香
洁白的羊群洒满藏香
牧歌飞向远方
拉萨河静静地流淌
阿妈背水歌唱
格桑花开满山岗
阿爸远去的方向
安琪闭着眼,随着歌声,看到雪山,格桑花,蓝宝石一样的湖。。。。。。
“站在雪山顶,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阳光照耀,神祉洗礼,苦恼、污浊不再,只剩圣洁和永生。”姐姐抚摸着她的脸,温柔的说着。
“姐姐我想去看雪山”安琪满眼期待。
这一天是三月十八,桃花开的粉红粉红。
五
工作人员给安琪带来一把崭新的轮椅,和几套漂亮的裙子。还是姐姐给她洗澡换衣梳头。
“琪琪,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如果给我多好啊。”女工作人员一遍遍抚摸着。
“姐姐,如果你喜欢拿去好了。”琪琪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骄傲,觉得自己也可以给别人做些什么。
“你真是好孩子,神会爱你。”女工作人员嘴角上翘像在微笑。
李彩华走过来,蹲在女儿前面,攥着她的手:“妮儿,咱不去了行吗?”
“妈妈,我想去。今天是四月初四,下个月我就回来了。我回来给你带油茶、奶酪和银镯子。”安琪两只眼睛闪着光,仿佛一切触手可及。
李彩华突然哭了。
“这是孩子的选择,您尽可以放心。路上我可以照顾好她。”女工作人员扶住李彩华的肩膀。
“哭什么哭么,孩子高兴就好了么。”丈夫不耐烦的嘟嚷。
“这不是你的亲生闺女是么?”李彩华瞪着眼吼回去。
“上车吧,别误了飞机。”一个男工作人员催促道。
另一个男工作人员,从轮椅上抱起安琪往院子外走去。
安琪隔过肩膀冲父母摆手,满脸喜悦,长长的头发垂着,阳光照下来,像一个天使。
车启动,李彩华坐在地上哭的痛不欲生。
邻居过来劝:“别难受了,孩子是去享福,这是好事,我们都眼气的很。”
六
一路上工作人员带着她各种玩,各种吃。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张安琪都笑的灿烂,这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每天最期望的是天快快黑下来,他们都睡了,很安静,我可以抱着咪咪给它说悄悄话。咪咪可乖了,它一动不动听我说,有时还会用小爪子摸我的脸。”
“嗯,你高兴就好。你要多多吃东西,你太瘦了,要胖胖的壮壮的,知道吗?”姐姐每次都对她这么说。
安琪很听话,她每次都要吃到很饱,她要快点胖起来。
不知不觉五月底了。琪琪眼睛明亮,脸色红润的到达了她向往的西藏。在布达拉宫,她跟妈妈视频。妈妈还是哭,但高兴的是他们家离开了村子搬到了县城的楼房,冬天有暖气,再不会冻手冻脚。
“姐姐,快看这是我们的新家。”安琪兴奋的叫女工作人员来看。
“这样多好,幸福的日子开始了。”她对屏幕里的李彩华说。
六月初五,安琪和他们一起坐直升机到达雪山之巅。
果然如歌中所唱,这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不,这就是天堂,太美了,安琪沉浸在美景中。
突然一个男工作人员用一条带子狠狠勒住她的嘴,又迅速向上掳起她的两只胳膊緾在一起,然后从轮椅上把她扔下来,粗鲁的扯光她的衣服,绑上她没有知觉的两条腿,一系列动作不过三分钟。安琪完全没有反映过来。六月的雪山的风还是很冷,安琪打了个寒颤才回过神。惊恐的望着曾经可敬可亲的他们,最后望向她信任的姐姐。
她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四个穿白大卦带口罩,医生模样的人从另一架飞机上下来提着箱子走向他们。
那三个人死死的摁住安琪,她无法挣扎丝毫。手术刀在她腰际两侧游走,雪白的山巅上回荡着安琪嘶裂的惨叫。
七
六月初六,666把火把把夜晚的雪山照如白昼。一幅印着猫头鹰的巨大画布高高挂起,前面是松油浸过的木条搭起的高耸的祭台。
6名穿绿袍的男引领和6名穿红袍的女引领举着火把分列两侧,里面就有帮扶安琪的三位工作人员。
大祭司站在中间,带领大家做祷告。
“我伟大的摩洛神,请接受我们的祭品,赐我们以极乐和永生。”
六个信徒抬着一个赤裸的女孩缓缓走上来,把她放在祭台上。大祭司点燃祭台,引领者和大祭司一起举着火把围绕着祭台转圈。台下信徒低下头左手翘起食指和小指贴近胸前,右手举着火把。
台上的女孩,身体雪白,双腿因为无法行走而细如桔杆,腰两侧有血渗出。黑长发被割去,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呼吸孱弱,苍白的脸在炙烤下竟泛起红晕。
她是祭品安琪,差33天13岁生日。
火越烧越旺,伴随着不成人声的惨叫的是一阵阵肉香。
“诸神闻到香味,聚在一起,飞向祭品”——《吉尔伽美什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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