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江湖夜雨半盏灯,或暗或明。
街头有人在烧纸,好像不仅仅是烧纸,顺带着烧水果,馒头之类的贡品,影影绰绰的十字路口,这一刻应了:鬼火绰绰。仔细听,有人在哭,听起来不那么真实,却有几分瘆人。
六星的长江论坛酒肆的幌子在夜风春雨中没精气神的飘着。草帽掌柜的手脚并用的扒拉着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大算盘,嘴里嘟囔着:今不如昔啊。
跑堂的俩服务员领班狗毛毛和副领班霓裳到是没心没肺的乐着,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都来了上千你咋还不满足呢?
草帽一脸端庄:下一盘大棋,一定要有大局面,大视野。
话音刚落,后厨的厨师长郑伙夫拎着菜刀就来了:草总,这个月我和后厨的兄弟们银子少不了吧?
草掌柜看了郑大厨一眼,欲言又止。
副掌柜的乌龙对郑大厨说:来的客人倒是不少,除了开业那天白吃白送的,后面来的不都是点碗清汤寡水的面么?值几个钱?
郑大厨不乐意了:二位掌柜的,这么说就有点没意思了,我虽身在后厨,还是知道点前台之事,不是说来访的几位贵宾都拎着金砖么?
领班狗毛毛一看事情要要僵,赶紧把郑大厨拽一边:哥啊。你是有所不知,草掌柜,乌掌柜的还在为这事儿上火呢,草掌柜的都满嘴燎泡了,乌掌柜嗓子都咽不下水了?
啊?他们这是都不行了么?
霓裳赶紧补充:还都行,就是上火。
为嘛上火?太平盛世唱歌上火么?
狗毛毛告诉老郑:先前来的宾客,胡吃海塞的一顿,然后牛B哄哄的掏出一块金砖,扔桌子上买单。草掌柜的过去拿起金砖,觉得轻飘飘的,仔细看原来是纸糠压制,外贴金箔。上面还印着“青涩镖局核青蛙”专用几个大字。草掌柜刚明白过来,吃饭的跑了。
郑大厨睁大了眼睛:有这等事情?那桌子菜可是我亲自做的,要知道这样每盘菜我都给他吐点口水。
这还没完呢,草掌柜的气的浑身哆嗦,那边又出情况了,有一桌的客人吃了饭之后闹将起来,说是菜饭做的不合他的口味,还说自己不差钱,说着也拎出一块金砖。
一看到金砖草掌柜的火就来了,敢情,这青涩镖局玩的这套不少人都跟着玩啊。好吧,青蛙跑了,这个不能跑。过去先把桌子上的那块金砖握在手里,咦,分量足,成色差不了。草掌柜内心暗喜,总算遇到可以宰刀的主儿了。
那食客脸色阴郁,看非善良之辈。细端详,暗红色的面皮上有星星点点的几颗麻子。再看手里的这块金砖,也有名号:天下第一砖客王二广林。
草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愣是没在记忆里调出此君。
那食客也不和草掌柜的说,只管自己嘟囔:从红袖到六星没有人不认识我,我是传说。
乌龙不耐烦了:你传说和俺长江酒肆有毛关系,进店消费,吃喝埋单。
王二广林笑了,脸上的那几颗麻点泛出青灰色的光泽:
我不常行走江湖,江湖有我的传说,难道你们没听过:见了王二麻的砖,血雨腥风半边天么?
草掌柜总算明白了,这是过来踢场子的。虽然心有气,还得陪着笑脸:客官,我们都是本分人,你若吃的不好,我们一定改之,你给的这块砖成色足,我们也不能亏了你是吧?
手一挥:郑大厨赶紧给客人再整一桌你拿手的。
你以为郑大厨好对付啊,听了草掌柜的没动地方,眼睛斜视着客人。乌掌柜的明白,上去推着郑大厨:没听到啊,咱老板让你重新做一桌。然后压低声:大客户,咱和金子没仇。
郑大厨却一伸手把草帽老板手里的那块金砖给拿了过来:这么大方的一块砖,我怎么瞅着不对劲呢?说着不客气的张开板牙大嘴,瞄着金砖的一角啃了一口。
我呸,这哪里是金子,这分明是铁渣渣。
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哪里的王二广林食客身形微微一动。什么话,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扔出去的金砖无数,会用铁渣充金砖?乌掌柜的从兜里摸出一物件,离着那金砖还有一米开外,那物件嗖的一声冲着金砖就飞过去,啪的就贴上去了。
乌掌柜的脸色都青了,老子的吸铁石真遇到铁了。连试金石都不用了。
客人的麻脸有点挂不住,似自言似自嘲:拿错了?
郑大厨急眼了,啥玩意儿这是,还有点江湖道义吗?骗吃骗喝,最后用草砖,铁渣砖来糊弄俺?欺我长江无人乎?
此处省略2500字……
第二天,长江酒肆店门前有一告示:
小本生意赔不起,江湖险恶现已知;
闭门三天暂谢客,扎紧篱笆防骗吃。
大门上张贴着两张按图索骥的通告:敬告诸位同行,如店中有这二位,定小心提防。
一张上画的一一直蹦跳的气鼓鼓的蛤蟆,还在喊:信不信我能跳你脚背上,另一张是一个面色阴郁的麻子,眼前放着一摞砖……
再后来有好事者写了一曲《江湖夜雨瞎客行》,笛子曲,吹奏的是当年桃花岛黄药师关了二百多年门的弟子,江湖人称酸菜鱼:
六星风云出我辈,江湖拍砖乱成团;
耗子尾汁都不讲,假冒伪劣成笑谈;
蛙爬花椒麻了爪,广林金砖秒成渣;
笑料如潮人如水,不见长江有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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