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1-4-12 19:45 编辑
地球人都知道我坐得起高铁乃至飞机，但未必知道我偏爱绿皮火车。 绿皮车开放、自由、流动，一路上上下下，不像动车那么一个萝卜坐牢一个坑，使我有更多选择机会。 每登上绿皮车，我总会把车上那些没钱没品的芸芸众生先鄙视个够，享一把上等人微服私访的快感。 我最恨别人把我与数以亿计的东方庸众混为一谈，尤其有漂亮女人在场的时候。可恶的是世界总这么促狭，越不喜欢的，越TM让我撞上。 我厌恶女人，但不包括年轻漂亮的。我不紧不慢地穿行于一个个车厢，总能找到一个让我满意或还凑合的，挨着她或在她对面坐下，渐渐谈得入港。 那回是个与我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孩，一看就没见过世面，黑溜溜的眼里除了羞涩就是好奇。坐她身边那个男的穿着双风尘仆仆的旧皮鞋，皱巴巴的西服，居然还打着领带，一看就来自小地方。 我强忍着不死盯着看女孩雪白的耳朵，莫测高深地在她对面空位坐下，听他俩聊什么。 很快便听出这俩不是一对儿，只因座号挨着凑巧坐一起。那女孩参加工作不久，男的是个老师，娃都十几岁了。 他们谈的是哲学，这正是我的强中之强。别看男人滔滔不绝，不过是政治课学来的半吊子。女孩偏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提个问题。 我觉得不能放任那土包子误人子弟，当仁不让地打断了他，举出休谟、卢梭、斯宾诺莎、莱布尼兹、笛卡尔、拉康、康德、萨特、佛洛依德，特别加上了海格尔《机械唯物主义》、狄德罗《机械人》等大家理论，把那老师驳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他听不懂了，不谈笑风生了，坐立不安地避着我的目光，像火燎着屁股。 兴奋间我忘了那女孩也听不懂。只见她一声不吭取下行李收拾起来，男的依样跟着收拾，车刚到站就都走了。 我很扫兴，开车后又接着转悠，穿过第四个车厢时忽然发现这俩货又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原来他俩就没下车。 我狠狠瞪那女孩一眼。她脸红了，不谈笑风生了。男的把脸转向窗外，装做没看见我。 尽管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俩的无耻还是超出我的意外。“活着，就是要他们不舒服”，我坦然地在他俩对面坐下，特意和那男的打了个招呼。 他没法装了，朝我陪着笑脸。我告诉他：人说话，就是让人听。《宪法》白纸黑字赋予我言论自由，并未白纸黑字赋予你不听或装没听见的权利。我说，你不听，或装没听见。重里说这叫违宪，轻里说也得问候一下你家坟里老母，如何生出这等没教养的儿子。 他俩露出害怕的样子，低头看着各自膝盖，自此一声不吭。尽管这不是我要的全部，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回遇上的高个层次，男的穿着身看着很高级的休闲装。女的是职业套装，合体的西服裙遮不住穿着丝袜的美膝。 我朝男的点头微笑，说了声“Excuse me”,问他对面位子是不是没人。 他漫不经心摆摆手，示意我随便坐。 我回忆着欧美大片里男主的做派，尽可能潇洒地坐下。像以往那样并不急于插话，听他们聊什么。 有些失望的是，他们聊的是红酒、咖啡、米其林，不是我擅长的哲学、逻辑、性心理、政治、经济、国际关系。那银铃般的笑声感染力偏那么强，我忍了又忍，还是加入了他们。 我友善地微笑着，用老朋友聊天的口吻指出那男的说得不对，Jocobs Creek如何比得上波尔多的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 女的听了，很感兴趣地望着我，问那男的喝没喝过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男的的脸色便有些难看。女的笑道，好吧，没喝过不要紧，见过也算。 男的先沉着脸不吭声，忽然露出阴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死死地盯着我，像大片里硬汉那样把指关节捏得噼啪响。 毋庸置疑，尽管我只说了一句，他可一字不漏全听到了，并且不打算装没听见。 女的却没一点儿劝和的意思，她朝椅背上一靠，露出玛丽莲·梦露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像盼着我们两个男人要多快有多快地打起来。 适逢乘警路过，我赶紧站起问他下一站是哪儿。不等他答完便连说好险，一不留神差点儿坐过站。边说边拎起我的小包，朝那男的微笑点头，尾随着乘警，穿过一个又一个车厢，直走到末一节。 找个角落坐下后，我偷偷朝来路望了又望，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自此我搭话前多了份考量，那就是和她聊着的男人像不像个狠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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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4-12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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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2 19: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