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忽有故人心上过 于 2021-3-12 21:44 编辑
人生中最早的爱情启蒙,应该是在妈妈看管的图书室里,桂姨来借《石头记》。妈妈问《石头记》里都说了啥?桂姨说有男女相互爱慕并因此发生的一系列故事。桂姨表情讳莫如深,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到,哑着嗓子低声问:你这里有没有《石头记》?
这三个字刻在了我的大脑沟回里,永远不会磨灭。我想,等我长大以后,一定得看看《石头记》,看看男女之事到底是什么事?后来知道《石头记》就是《红楼梦》以后,顿时兴味索然。
我讨厌纠缠。爱情,如果是这么耗费人的精气神的东西,如果是这么伤人的东西,不要也好。
但落后的年代,落后的地方,不一定有落后的爱情。
爱情,这个亘古的话题,无论何时,都会非常鲜活,非常时尚,嗷嗷不屈,无法压抑,更无法破坏与消灭。
前边谈过的几个爱情故事,是相对来说比较阳光的,正常的,但也同时是悲剧的。因为美好的相爱,只有开始,没有结局。他们郎才女貌,看起来那么般配,但却无一不是阴差阳错,错失良缘。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总是会以种种机缘擦肩而过,有缘无份似乎就是最美好的爱情定律。
然而,就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依然有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寻找精神自由和精神解放,大胆地追求爱情(性自由),最终沦为整个学校口水淹没中的一只癞蛤蟆,在所有人的嘴巴里和记忆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就是那个姥姥常挂在嘴边上的“张老丁”。具体他叫张丁什么,前几年我还能想起来,现在已经无法想起。姥姥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警示家人:看好宝宝(我弟弟),小心张老丁!
弟弟爱趴在学校里那口大井的井沿上玩耍,姥姥怕张老丁从后边一脚把弟弟踢到井里去。那口大井是我爹经常打水的地方,曾经有一条大蟒蛇盘在井口往里一点的位置,我爹用扁担把大蛇挑出来,一扁担夯死,送到食堂里炖给了全校师生吃。
张老丁尖白脸,个子不高,很瘦,经常穿藏蓝色的中山装,人模狗样,不苟言笑,一天到晚阴沉着脸,难怪姥姥怕他是个杀人犯。
真正的原因是,弟弟年龄小,好奇,经常爱扒张老丁的门缝,看他天天在房间里做什么。
彼时张老丁正和一个女生谈恋爱,这个女生也姓张,是校花,长得很漂亮,身材很丰腴,风骚到臭名昭著,最风骚的事就是师生恋——爱上了她的老师张老丁。
张老丁老婆孩子一大堆,都在乡下生活。这无疑犯了全校人的大忌,二人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二张”的脸成了全校人嘴里的著名标签——“不要脸”。
然而,师生俩开着一点门缝在房间里“睡觉”,成了全校皆知的事。我弟弟就是这样的一个扒门缝者,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看到了什么又不会说。
弟弟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全家人都以为他是个小哑巴。
桂姨爱领弟弟玩,天天问:宝宝,看到了啥?弟弟一脸懵地看着漂亮的桂姨,一言不发。
然后众人就开始脑补很多情节,诸如害人家未婚女孩子啦,比如开着门睡觉太不要脸啦,比如两个人太不顾忌公序良俗啦,比如咋睡的啦等等,女孩子大胆到堂而皇之,出入张老丁家如入无人之境。传言里还说,这个女生还有一个同学恋人,因为她太张扬自己的师生恋,而与前对象分手。
很多人都以为二人如此胆大,肯定是打算抛弃乡下的孩子妈和一帮孩子,老少恋必将结成正果。就这样二人连续好了好几年,一直到我们家搬到城里,偶尔还会听到关于他们浪漫的消息,都是搀杂着令人兴奋的晦暗描述,关于性的话题那个时候摆不到台面上去说,但私下却被说的很疯狂。不管有没有的事,只要有一点影子,都可以被无限放大和发挥,每一个传递这些消息的人都有做导演和编剧的潜质,绘声绘色,像演电影。听的人也津津有味,像看电影。
后来我到报社工作,恰好和张老丁的儿媳妇一起共事。我问她:张大爷现在身体还好吧?她答:很好!我说和大娘还是那样恩爱吧?她说:恩,一直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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