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2-5-24 19:42 编辑
中国,某地,监狱。
一个房间,关了三个不寻常的人。
故事得从一九五五年说起。
年纪大一点的是老张,依次米斯特、老马。
老张是国民党的少将,至于哪年被俘那年进的这个监狱,那是五五年前的事,不提。
米斯特,是个美国人,少校,因为战犯还是疑是间谍,说了的也不提,那也是五五年前的事。
老马,解放军,团长。因为政治或是指挥上出错进这,说了的也不提,那都是五五年前的事了。
五五年是“三反五反”的尾声年,五五年一月一个伟人还说了:原子弹是吓不倒中国银民的。还在全国开始了庄严的授衔仪式。这些国际国内的消息总会从监狱的墙外传到监狱墙内。于是三个人吃罢饭,背一篇《纪念白求恩》,便在8瓦的白炽灯下开始争起来。话一拉开,奶奶的不得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相互掐,话乱成一团粥。三个都算文化人,又带过兵,天南海北的道理不少。这一说话,无规无距的,分不出个输赢高低来。有一天老张急了就说:“开个会吧,定出点规矩来,谁先说谁后说,完了再吵。”米斯特很快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附议道:“我同意。”老马也就只好同意了。这往后的争论,便比较有了次序。按年岁大小,老张总是先说,或者把头天没完的话说下去。
五月端阳到了,监狱里吃粽子,照列发了花生米和一斤老白干,关灯时间也延到10点。三人便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氛围忒舒服。过去多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想家,然后,生出情来,难受,家人也见不着,反而徒增了烦恼。所以,后来每每有酒有花生时,只便说话,不再想家事。
“被俘前听一说法,不出四年,也就五一年吧,国军定要反攻大陆,还有美军的配合。”老张说道。
“不可能,美国绝对不会再干傻事了,你们那老将,是扶不起的阿斗,从抗战到解放战争,美国给了90亿装备你们,你们既没打赢日本人也没打赢共产党。反攻大陆,根本没赢的机会,美国是不会再参与的。”米斯特调侃道。
“现在看来米斯特说的对了,五零年还有情报,里应外合,现在都五五年了,朝鲜战争也完了,都TM的一群饭桶,我早死了这心。”老张骂道。
“不是我说你呀老张头,五一年我三一起时,我就看出你心思着反攻大陆,还说你们那海军装备如何的好,你就没琢磨下,过去你们不也是美式装备罢,还不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那朝鲜美军装备算牛罢,不也被我们打败啦。”老马插嘴道。
“话不能这么讲,朝鲜战争不是被你们打败了,是我们美国人爱好和平,同意谈判的。”米斯特反驳道。
“好好,就算是谈判的,你们美国鬼子不被打惨,会谈吗?”老马辩解道。
“那是政治问题,不像你想的简单。美国人民不想再死人啦。跟你们不一样。”米斯特也反驳道。
“哦!还有,你们国军占着的那屁点大小岛,要不是朝战爆发,五一年就给解放了,我们准备了万艘战船。”老马又撸起老张来。
“你说的夸大了,据我了解,你们那不能叫战舰,只能叫帆船,没多大战斗力,当时想拿下台湾也不可能,我们美国海军会干涉的,我说的不是参战,是干涉。”米斯特反驳道。
“我看呀,你TM的真像个间谍,啥都知道。”老马笑道。
“这么说来,如果不是朝战,一种可能是国军反攻大陆,一种可能是大陆攻打台湾。奶奶的熊,那样一来,内战不又继续了,要死多少中国人呀。”老张插话道。
“这说法有理。”米斯特和老马同时道。
三人把盏一杯,喝罢,便哈哈的大笑着,胡茬上落着花生碎末,抽那烟雾在昏暗的光下缭绕,显出些幻念的影来。这样争着,谁也没个输赢,又总是老张头受了奚落,眼见的日子拉长,年复一年的,那台湾便成了个无望孤岛。这边美国终于在朝鲜南边建了李承晚政权;北边是金家王朝。两种政权,两种制度。
监狱里的话题始终没完没了。老马说美国是多国部队,米斯特就说,你们是苏联共同参与,要不鸭绿江边美国丢了原子弹。
中国银民是不怕原子弹的。大不了又打个三次世界大战,我看怕死的不是我们,是你们美国银。老张最先是喜欢世界大战的,认为那是反攻大陆的机会。后来,这种争论又把苏联拉进来,世界分出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两大阵容,那种战争一打,世界又混沌。一种一种的推演,漫长的监狱日子总算混的快了,一晃时间就过去N年。
文革到了,轰轰烈烈的,苏联变修了,中国是第三世界,世界格局成三大板块,监狱里的革命化教育也是夜以继日的进行着,没有人判断得出世界到底啥局势,三人的争论也模糊起来,究竟是怎样的国内外形势呢,谁也说不准,所有的消息被封锁住,关于米斯特间谍的怀疑又开始提起,于是米斯特到了一家工厂,米斯特是工程师出身,而且是个枪械工程师,他倾其所学为工厂服务,其实那些玩意已不是什么先进文化了。1973年,他回到美国,走时专门去了监狱看了老张老马,那段时光也不算苦难,不过经常有派出劳动,也有审查,没有逼供。过了N多年后,他才想出一些道道,让他在监狱里,一是当时中美开战,二是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美军情况,或者一些军工技术。米斯特回到美国,没埋怨在监狱度过的日子,且总是回味和老马老张一起的快活,那些无休止的争论,那些立场,那些辩解,那些观念,他把这一一列出,叫儿子妻子一起学着参与争论,从中再次想确立自己的主张,但又总被儿子或妻子反驳着。晚年,他把这写了一本回忆录,留住纪念。
老张75年才得到解放,是最晚的一个,后来回到台湾。老张对监狱的回忆也很平静,作为战犯,除了劳动学习,并未受到其它的惩戒,跟米斯特一样怀念三人一起的狱中生活,那些历史的造就和缩影。回忆自己的那些观点立场,并笔记下来。
老马是7几年出去的不知道,后来在北京的一个军工厂里,他的身份一直是个密,在监狱服刑还是有什么任务,只有老马自己才知道,不论什么原因,老马对监狱那段时光也总是牵挂着。后来米斯特在给台湾老张的信中总在提出这种疑虑,老马究竟是不是共产党派的,而最不让人理解的是,三个不同身份的人关一起,这完全不符合中共做事原则,米斯特回美国后也被多次问及这个问题。然而,可以确定的是除了老马,他们必然都是战犯,米斯特一直被怀疑其特殊身份。难道老马是为这来的。现在想想老马每月总有离开的时候,甚至整晚不归,不得不让人猜疑。然而,随着三人争论的持久、加深、变化,时光流逝,那些仿佛都已淡忘,剩下的只有无尽回忆和思念。
87年,他们奇迹般的在北京再次见面了,过去的黑发或花白,已白发苍苍,面容留下岁月的种种痕迹,印记着监狱那段时光的斑驳,脸上溢出对过去的怀疑和憧憬。三个老人,一起喝酒,畅怀,眷念,回忆,忘却,那些未完的争论,重上话桌,人便年轻了许多,还是老张头先说:“今天的格局,天下思变,苏联的变数最大,中国起步迅猛,美国不是老大,能一统天下。台湾局势莫测。”“我们美国正在世界传播着自由理念,和中国也开始友好了。”米斯特说。“哎!我们在监狱争论的话,今天想来,很多不是不无道理,这是个多级世界,美国不是老大,苏联不是老二,中国不是老三。台湾个别闹独立的只是妄想。未来世界格局还很难判定。中国走了一段弯路。正在迎头赶来。我们那一代,已成过去,但过去总是让我们记住。”老马总结道。
第二天,三人来到长城,长长的叹着,老张说也许我们都曾经是好汉;米斯特说也许我们现在就是好汉;老马说也许我们将来都会是好汉。三人笑了,笑声在长城内外回荡。
苏联解体,中国经济老大,台湾陈水扁闹独立闹进监狱,美国黑人当总统,北朝鲜金家三世当政。很多后来发生的变局,那一代人也许都不知道,就像我们不会知道100年后的情况一样。我们也会一代一代老去,也都曾经在历史上风光过,只是我们的风光太平淡,没有二次世界大战的历险。也许人类就不会再发生第三次大战,因为,那意味着自身的毁灭;也许人类就是被自身毁灭的。种种,只是也许。然而也许的,总有一天也许会来!
简单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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