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春细雨不是在下,而是在飘,打不打伞都一样。
尤美很喜欢这种似雨非雨、是雾非雾的浸润,但是今天却觉得很恼人,出门前精心打理的头发很快就被飘散在空气中的细水珠弄坏了。
阴沉沉的天空,嘈杂杂的街道,油漆斑斓剥离的隔离栏杆强迫人行道上的行人和马路上的车辆各行其道,只有一小段没有装隔离栏,那是专门留给出租车的上下客位置,尤美看到有个男子站在那里,像是等车的样子。
下雨天,出租车生意好,等车得有耐心,好容易来了一辆,停在尤美和男子之间,尤美觉得那人先来,就站着没动,男子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突然斜刺里冲出二个时髦女孩,二话不说,夺门而上,男子也不争执,居然还十分绅士地替她们关上车门,坐在车里的二个女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出租车转眼就淹没在细雨蒙蒙和如水的车流中了。
尤美两眼朝天,干咳了一声。
◇◇◇◇
田雨有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这个干咳了一声的女人,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说啥好。
田雨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俗气,一大早,眼妆画得这么浓重,精心打理的头发和脸妆被飘雨弄得晶莹湿漉,显得有些狼狈,但又添了几分野性,胯间叮呤当啷地搁着一付极具夸张感的腰带。田雨发现女人刚好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田雨觉得有点不自在,垂下了目光,发现这个俗气的女人两条湿漉漉的腿极好看,她的裙子很短。
又来一辆出租,田雨还在等着车里的乘客结账下车,突然被人朝边上推了一把,差点一个踉跄。
“让下,让下,有急事儿!”,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人嚷着,抢着要上车。
“乡下人,抢啥么事抢?伊先来格!”,女人不容分说的声音。
田雨缓过神来,看见边上的这个女人正在跟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大汉对持,女人一脸鄙夷,大汉有点愕然,周围有路人开始围观。
田雨担心东北大汉真要动手那女人肯定吃亏,赶紧过去挡在大汉和女人之间,对女人说:“算了,算了,让他先走吧”。
大汉一头钻进出租,出租车一头钻进了细雨蒙蒙和如水的车流,田雨看到女人斜着眼睛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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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辆出租出现的时候,尤美不再谦让,蹭地钻了进去。
司机刚要启动,尤美又让司机等等,摇下车窗,冲着呆立站在街沿上的田雨喊:“喂,侬到啊里搭去啊?”,田雨说了要去的地方,尤美说:“咯麻顺路咯呀,拼车好伐?侬勿要等了”,田雨就上了车。
尤美从精致的手袋里拿取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又递给田雨一张让他擦擦脸,顺手轻轻拍打着田雨衣服上的水珠,脸上还是隐隐约约的笑,田雨觉得这个看上去俗气的女人其实挺可爱,尤其喜欢她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最后尤美又用纸巾去擦试湿漉漉的腿,出租车内这个放肆的动做,让坐在边上的田雨觉得有点局促。
“你的腿很漂亮”,田雨很由衷地称赞。
“谢谢”,尤美笑了,田雨发现这个女人笑的时候很好看,田雨取出自己的名片,拿出笔在名片背后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尤美。
尤美先到,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计价器,田雨赶紧说:“我来结账,你走吧,别管了”,尤美也不推辞,说了声谢谢,下车就走了。
“她一说拼车,我就知道她不会付车费的,这种女人~”,司机鄙夷地冒了一句。
“没关系,呵呵”,田雨一直凝视着尤美的背影,转眼就淹没在细雨蒙蒙和街头的人流中了。
◇◇◇◇
“有女同车,佩玉将将”,很多年以后,尤美读着田雨写在名片背后的字,问是什么意思。
“这说的是你那天那条叮铃咣当响的腰带”,田雨解释说。
“哦,你诗写得不错啊”
“不是我写的”。
“谁写的?”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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