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玫瑰之冢的《云子梦谣》杂感

香尘

《云子梦谣》之一  （作者：玫瑰之冢）
　　能够给你的，不过是长久的暖和
                            ____ 题记
　　
　　1、过往
　　
　　透过指缝的风
　　我不要借助呼啸的名义
　　说起北地
　　梦的借口碎裂若泥
　　
　　不必说爱，对吗
　　保持两具对面而立的泥偶
　　应有的姿态
　　用风的语言传递关于春
　　来临的消息
　　
　　可是，寒冷执拗
　　将原本柔软的部分脆成
　　一地碎片
　　这异乡最后的坚守
　　可否带两只殊途的鸟
　　回到巢穴
    （春天还在门外，只能用一个记忆中的手势去叙述。它已被用来
一说再说，显得过于陈旧，温暖里早已渗进了凉薄的悲伤。
    你听，还是有人傻瓜般的念及过往，过往，我轻笑，那是用我收
敛的锋芒和隐忍的唇角来讲述的一个又一个故事。它们有着开始有着
结局，它们属于对岸，遥不可及，已经没有可以触摸的适当距离。）
　
　　2、渐入
　　
　　用喋喋消解距离而生的刺探
　　让原本无由的眷恋生出茂盛根须
　　它们向更深处潜入，小虫
　　温暖栖息地。在梦回归之前请不要停息
　　将藏匿多年的心疾丢入风眼
　　看它们瞬间静止____ 后来的时光该
　　全被用来拥抱，让暖和无限放大
　　终成经年以后秋叶飘零下
　　苍老的两个背影
    （需要在虚构中取暖，那就虚构一场人生的热暖，那该是随意零
乱的两个人的对话；该是吵架后的温柔拥抱哭泣后的甜言蜜语；该是
两个人十指交握安然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一夜一夜；该是阳光自相扣的
指缝间穿梭，彼此含笑低头，心里温暖如春过着的日子；再或者该是
一张温软的棉被，一顿暖心的饭菜，一次默契的对话，一回相互扶持
的散步。）
　　
　　3、缠绵
　　
　　让我们彼此完成一场最温柔的入侵
　　以、汗水与潜入深喉的呻吟验证
　　宿命的安排。在最黑暗的时刻
　　也请闭紧双眼。
　　驱逐有关迷惑与迟疑的所有泀汇
　　你听到空气羞涩的呢喃吗？
　　那么小心翼翼，花蕊的泪滴
　　
　　我想将手指藏于你发间
　　永远保持这微醉且湿润的姿态
　　请闭紧双眼。
　　继续，任由一匹马疲倦的打着响鼻
    （是谁，曾把手插进我柔软的头发？是谁，曾将掌心曲折的感情
线系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是谁，曾说若我病了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是谁，曾轻声反复叮嘱着我注意身体然后把一杯温开水和药片送到我
唇边？只是后来的某个时候，空气逐渐让人窒息，有些扼杀感情的尘
埃，飘进了转动的眼神。请闭紧双眼，已经来不及。）
　　
　　4、静默
　　
　　把手给我，让我这就牵你去彼岸
　　那里花开多时，紫丁香加杂着
　　金盏菊，最绚烂的部分都属于你
　　可
　　我的心痛，你知道吗
    （睁开眼睛，屏住呼吸，就是春天，连影子也被染上了胭脂的颜
色。你知道吗，一朵花的愿望，是开在春风里，一朵花的心痛，是怕
春风斩断了它。）
　　
　　5、不归
　　
　　剔除一切浪漫的皮肉
　　最后洁白骨骼如此完美
　　眼角焦虑的纹路催促不止
　　风信子在黎明前醒来
　　只轻响一声，便
　　陷入汹涌的春天了
　　是的，“绿啊，
　　我多爱你这绿色”
    （最好，让那个寒冷凄沧的冬天在它自己的梦里走来走去，或者
让它独自踏上旅途，去寂寞流浪，直至忘却回来的路径。   
    然后，背景里全是春天，谁在微笑，谁在低语，谁在唱歌，谁，
在拉着琴，深情款款，还有谁，在写着诗，用词浓软。）

    《云子梦谣》之二
　　
　　
　　纠缠在寒风中的暖和
　　 ____ 题记
　　
　　1、以春天的名义
　　
　　让我自你不停歇的咳声开始
　　打破剔透的漂流瓶
　　让我自你长久无语的凝视开始
　　那些打结的记忆以蝴蝶的
　　姿态飞舞。它们最终停于你
　　不可愈合的伤口上，一朵花的样子
　　
　　不要提及有关马的种种
　　让我自你黑暗中浸泡柔软的笑容开始
　　划过你发间的指腹，它不安躁动
　　不可原谅的冬天，干涸的泪腺及梦中
　　不受控制的喃喃
   （你在冬的中央脆成碎纷纷的模样，摆放在深夜的床上，似那摊
了一地的旧时的月光。
    循着梦清冷而去的方向前行，那里，在春天的名义下重新诞生着
梦想，与一个人的青山绿水，吟风对月，也不是不可能的荒唐。
    你看，有人象孩子一样骑着竹马，绕着青梅花树一圈又一圈，还
有人惬意地在用阳光翻覆洗手，然后躲到花下浣起衣裳。）
　　
　　2、冬夜里裸露的深喉
　　
　　受伤害的部分，小种粒碎裂的表皮
　　冬夜
　　你躲入一个陌生的梦里低声叹息
　　不可解读的部分还有你挂于唇角一丝
　　指向不明的笑，它在虚空与
　　慌张的呼吸声中隐入阴影。注定
　　此时没有一盏灯亮起，你攥紧小手
　　汗水终于模糊了掌心揭示谜底的
　　纹理
   
    （其实，你张开手心的时候，已经不仅是那几条简单的纹路。潮
湿跟干燥，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手心里的所有的秘密和意愿。比如这
样的冬天，你的手心里会裂开缝隙，那是光阴打开的缺口，真正的疾
病，从内心开始蔓延，外在的望、闻、问、切都只是徒劳的抚慰。）
　　
　　3、寂静生就的翅
　　
　　把自己交给一首莫名忧伤的歌
　　它是逐渐阴霾的云吗？
　　或者羊群已完成向南迁移
　　在被啃食一空的草场，你将自己
　　交给一个杜撰的影子了吗？
　　它有多高大，是否有
　　撕裂冬天的力量
　　
　　而，你颤栗生就的翅仍未成形，尚且
　　娇嫩。你要正午阳光更长久些
　　或者在苦涩的下弦月上晾晒它们。如果
　　你突然哭出声来，别再迟疑，那是幸福
　　划过你翅尖揉入风中的声音
    （到底是谁把春天藏了起来，害得世间失了音，失了颜。嘘，保
持寂静，像黑暗中彼此交握的手，牵伴着去一步一步寻找。
    真正覆盖住真相的或许只是一袭湖水，一面镜子，一缕香尘，一
线光影，甚至只是一段假设。
    就象你说的翅膀，其实那只是落在你睫毛上的某些花影，它们被
一枚枚春天的词语莫名寂艳无端盛放，连成了一片。）   
　　
　　4、与抵抗纠结的柔软
　　
　　关于亲吻，不会揣有更多的诠释
　　在等待草场重新茂盛的日子
　　幻像拨弄着炊烟与羊群，毡房、奶香及
　　更多尚藏腹中的修辞通通落入
　　简陋的床、拼凑的窗帘及一面不隔声的墙
　　而，暖和在生长，寒冷
　　龟缩入你看不到的角落里
    （细腻的幻想真的抵得过随雪而落时的寒冷吗？那我也来幻想，
红泥小火炉上的清酒已渐渐温热，暖在手心不饮，在盈屋的酒香里低
语浅笑，眉底眼间传的尽是温柔，然后你弹我唱来一曲彼此喜欢的词
牌曲调。听听，多矫情，就象一个痴人随时扛着某个旧旧的春天，用
来掩饰一弯玉镯早已碎裂的事实。）
　　
　　5、把幸福复制的更多些
　　
　　每个小细节都不可忽视，像
　　童话里女巫与风神的对话，他们
　　把冷的夜晚填入炉膛，吡啪
　　这时该有一个梦境用来助燃，让
　　炉火更汹涌，冬天被弄成
　　另一个样子____在这里
　　落入发间的雪都温暖如花
   （在冬天，你假装样子是不孤独的，像火炉里那些红色的炭看上
去热热的。把电视机的音量放大再放大，看戏，听戏，她唱，寻思描
黛，指点吹萧，从此春入手。此刻，炉火上的那锅汤已被慢慢炖出了
诱人香气，雾气轻缭，映在窗玻璃上，模糊了灯火，时光似乎也被温
暖地模糊了下来。）

       《云子梦谣》之三
　　
　　
　　当牛奶遭遇咖啡____题记
　　
　　1、牛奶
　　
　　该从黄昏缓慢进入，保持跳跃的姿态
　　该在需要的时刻停留
　　用一支踏实的肩膀代替徒劳借口
　　太阳继续挣扎，暗示整片桃花开放的
　　季节。清水与游鱼安然
　　星光从不在意北风的寒意，谁都不曾
　　料想，在暗角久藏的小兽突然而来
　　在梦里
　　它把一颗含笑的星子含入口中
    （冬天可以省略，直接进入春天吗？这样的单纯已经成为无法苛求
的一种奢望。别着急，来，给你一颗含笑的星子吧，丢下去，就会将一
切刻画得支离破碎。去往春天的水流会带走所有的碎片，包括那些紧紧
跟随的倒影。所以，现在，你已经走在告别冬天的路上了，不过，路的
状况，路边的风景，只有行路的人自己清楚。）
　　
　　2、遭遇
　　
　　用动词推进它们前行
　　在北风最得意的时候，思念雨季
　　梅子与梦，酸涩在悬崖前
　　止步，迟疑不决
　　把花季拒于门外，你被一丝影子迷惑
　　那是浓醉一点点浸透
　　鸦群不归，被芬芳紧裹的果实已划入
　　腐烂的进程
　　果核经年之后会与一个暖昧的动词
　　最终遭遇
    （遭遇之前是一阕沧海桑田的离词。翻云是红尘，覆雨还是红尘，
它把一颗心最初的恬净模样风吹雨打成斑斑锈迹，并且越来越坚硬，而
关于目的地的印象则越来越容易被蒸发、被消亡、被尘埃抹去，或者像
一朵凋谢后再未出现过的阳光之花那样被传成传奇。）
　　
　　3、交集
　　
　　多么混乱
　　咖啡色与粉红，寂寞胭脂醉的
　　不醒人世
　　风向多变的时间，谁是夜晚的药引
　　把生活顺利剖开
　　淡紫挂在墙上，深褐铺满多梦的床
　　而你终于未能丢弃镜子
　　它在深夜流泪不止，像极
　　一个遗失火柴的孩子
    （人生可以当是拼图吗，美丽的图案推倒以后再次拼凑。
    对镜戴花，对月劝酒，对影微醉，片刻里就恢复了楚楚动人。
    风是时间的证人，它是故意的，它把那张宣纸从被遗忘的角落吹了
出来，上面攒满岁月灰尘，侵染了杂色斑点。
    你看，描绘雅致的画颜早已干枯，散不出丝毫绝色的清香，而留白
里那些深情的诗行就那样早早被断送了一生憔悴。）

　　4、咖啡
　　
　　还可以变的更浓烈吗？
　　他已把苦涩扁杏仁吞入腹中
　　可是风信真的来过吗？这
　　无解的质疑空在枯枝摇弋
　　渡鸦在聆听，保持不可分辨的
　　哭笑表情
    （浓烈又如何，它根本不是你的桌上餐，眼中食，它根本不曾被你
真正亲近过，也不曾让你真正吃饱过。你即便将它悉数喝完，吸收，消
化，它都终究无法成为你身体冷暖的一部分，所以，你将注定，在饥饿
中辗转反侧。）

　　5、结尾
　　
　　华丽的部分都被丢弃
　　一场突然忆起的默剧电影
　　张满又松弛的弓弦
　　反复缠绵在北风之眼，被
　　提及与遗忘的部分同样重要
　　牛奶揉入咖啡的时候
　　尚来得及释放浓烈让人落泪的
　　香
    （投入了，付出了，同时也被击溃了，多么煽情的结尾啊！其实，
心事再婉转，眉弯再憔悴，也是徒然。看不见摸不着的香更算什么呢，
等散尽了，便再没有人能分清之前的那些孰轻孰重孰真孰假，何况，可
以吞下去的东西，到了胃里已经混淆成一团，再无条理可寻，再无路数
可找。）

   《云子梦谣》之四
　　
　　
　　风行漠北，小行板____ 题记
　　
　　1、柴门轻启，灿烂若菊
　　
　　如果没有风，美好会更巨大
　　伴随静谧与幽雅在归途延伸
　　梦，尚在蛰伏
　　迷离被剥离干净
　　每片小叶子都唱起歌来。孩子
　　别哭闹，用安静
　　抵挡北地暴地的沙子
    （饮酒听风。细听，打马而过的，是羁客还是归人？一定会有人来
叩响这寂寞的柴门。
    那时，一定天在青色里等到了烟雨，积聚在檐前上细细地滴，是琵
琶反弹珠落玉盘的清音。
    那人，一定是穿过山遥遥水迢迢赶来的你，穿着青箬笠，绿蓑衣，
搀住手，说，我们，一齐，斜风细雨不须归。）
　　
　　2、风生水起，寂寞的歌
　　
　　小儿马欢快
　　脱离渐熄的薪堆
　　摆动紫红鬃毛
　　向北
　　向北已紧若蹄铁
　　不可抗拒的力量反复聆听
　　游鱼的叹息
　　种粒藏于深土相互安慰
　　再等等
　　天，就快暖和起来
    （从南方以南到北方以北的跋涉，风一路会长大，水一路会变老。
而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对坐微笑或者相视拥抱。这样的设想悄悄隐匿在
心田，含而不语。
    因为，这时候，冬天依然在，一日犹为长。我只能用力抽丝长茧，
独自幽深取暖，等染着春色的野草闲花经过此地，再随之一起渐行渐远
渐渐铺满去你那片天空的路途。）
　　
　　3、相呴而生，幽雅如风
　　
　　更柔软的是云彩，小鸟
　　丢弃残破的羽
　　嘘，不说寂寞
　　天空阴暗着祈求纯静深蓝
　　放弃酒精养育的苦艾草
　　风筝尚需时日，这等待的过程
　　把躁动压入死寂的
　　深谷
    （呴，是慢慢地呼吸。是古书上提及的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当春天抵达这里的时候，若有一个人，在这个世间，与我慢慢的安
静的彼此整齐的呼吸，该有多好啊！这样的念头是否过于幼稚呢?
    可是，我的要求就是这么幼稚，我的等待就是这么卑微，我不过只
要想，只要想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里，在春风幽雅掠过的时候，与一个人
慢慢的安静的彼此整齐的呼吸一次......）
　　
　　4、似是而非，白马非马
　　
　　麦子在记忆里近乎成熟
　　牛铃与粪叉
　　知更鸟稀疏的鸣叫。而
　　大片油菜花正愤怒开放
　　浓睡整季的山路在一匹马的蹄声里
　　舒展成一条春风里的彩绸
　　深井与河流
　　一切暗示都长成旺盛森林
    （不仅仅是马匹、花朵、鸟雀、河流，所有的一切都将情真意切的
出席春天的舞会，当阳光穿过骨头蓄满了心房，它们就会饱含虔诚以最
动人的姿态出现。
    那么你呢，面对这些无坚不催的存在，这种风行水上的酣畅，你可
以不躲不避的迎风而上吗？你可以自油菜花金属般的光芒里分辨出你遗
失的影子吗？）
　　
　　5、轻若芷水，淡定从容
　　
　　是谁在巴林街上整夜徘徊
　　每道街角都有一盏灯亮起
　　这样的夜该全部交给萤火虫
　　交给闪烁其词的蝴蝶骨
　　或者，谁在下一个暗角突然转身
　　近乎透明的影拽住梦的尾巴
　　拖就成永挂天边的一道虹
    （最后，说说开在纸上的这些花吧，它们是黑白的，凉静的。但是
你敢说它们不是玫瑰的玫红吗？
    你要低下头，去细细凝视品读，从一朵到另一朵，春天次递铺开，
芳香淡定回荡，被淡定回荡的，还有你不可承受的轻巧静默无以言说的
时光。）

《云子梦谣》之五
　　
　　
　　在树尖上舞蹈的巫师____ 题记
　　
　　1、方程式的猜想，星星
　　
　　可以拯救河床的神灵都已安睡
　　寂静模仿钟的声响
　　它，拒绝在有光的时候响起
　　夜，恰到好处沉了下去
　　梦境变得更短小，阳光终将在
　　星星最寒冷的时候突然闪身
　　出来
   （抒情是你的强项，令人伤感也是你的强项。
     绝望的前面总留希望，希望的前面却是渺茫。
     就象是自己触摸不到的被刺的伤痕累累的后背，安慰说，拔掉
刺，止了血，就会好。问题是，那双拔刺的手，去哪里寻找？）
　　
　　2、绢花，以不朽的名义
　　
　　颤栗的样子被真实记录，用
　　更巨大的迷醉消解诗意
　　所谓美好的部分通通丢给遥远雨季
　　如此温暖，让人忘记绢花从不曾
　　盛开过
    （向往吗，在它面前，时间只能黯然离去，不伤皮肤不留痕迹。
    假做真时真亦假。将伤感藏在夹缝，将平静挂上墙头，日里守侯
一份淡暖，夜里拒绝所有梦想。
    可是，心里为什么那么斤斤计较它不是一朵真正的花？缺乏生命
的许多过程？）
　　
　　3、挖掘，在记忆的留放地
　　
　　总能回到默剧中的布景街，和
　　每一个途经的戏子亲密交谈
　　我们谈论生死与爱
　　占用了马齿苋萌芽的时间
　　可是，这久远的冻土地
　　拒绝了一切伪善修辞
　　小蜂掠过花瓣的巨大轰鸣，将
　　失聪的记忆
　　瞬间焊接完整
    （那些戏子都是灵魂里需要安慰的人，虽然，他们从来也不说。
可是如果如果，某个人伸出手来想触及他们的内在。他们又会把触须
缩起来，好似，他们，纯真到，一丝不挂，什么，也没有经历过。
事实是，一个人把生命掼在哪儿，就能在哪儿找到他，戏子的灵魂就
在他最自然最落力演出的那个舞台上。）
　　
　　4、我的句子，最浓烈的橙子味
　　
　　它把自己的气味一丝丝展开
　　终于形成一个巨大空腔
　　止咳糖浆滑入喉底的甜腻
　　一点点微凉开始侵略虚无的
　　巢穴。它
　　即将幻化成七彩迷乱的虹
　　然而，胃蕾拒绝妥协，在
　　最后仪式来临前，请
　　让一只橙子保持它必须的
　　完整
    （那么这一次，不再把你的句子随意撕扯胡乱咀嚼得支离破碎，
匆匆用以填补及消解胃蕾里饥渴的空和苦。就让它们保持最浓烈的橙
子味，直至等到一次完美的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5、在熄灭灯火前，睡去
　　
　　呼吸可以更平稳些，寒冷
　　已不能抵挡冬天离去
　　有关假设的词汇都埋好吗
　　在熄灯前睡去，任由
　　梦，在床沿轻声喘息
    （一定要在熄灭灯火前睡去。那样就不用在黑暗里，一个人静静
的躺着，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静的都能听到心脏有节奏地跳动和血液
微弱流动的声音，这些是属于应该埋藏好的灵魂深处的语言，听到的
心会在唇齿间被啮碎。）

《云子梦谣》之六
　　
　　
　　慢板中的波西米亚人____ 题记
　　
　　1、牛栏山二锅头
　　
　　在五十六度的巅峰，宿醉中
　　不同凡响，秩序已丢弃
　　张开双臂，飞行、大声放歌、
　　嘲弄自己。蹲下身去，在枯草
　　与残雪间制造更大的旋晕。或者
　　突然安静，让
　　一只巨大的蝎子刺痛眼睛，哭泣
　　终于获得一个合理借口
    （为什么，最终，惟有肉体的疼痛，才能让人从容落泪。而不是
因为失去爱或其他，不是因为一去再不回头的昨天和逗留着再不肯离
去的伤愁悔恨，以及灵魂里那些微弱的长久不肯熄灭的坚持。
    或许只有借助肉体伤口上真实的痛觉去流泪，那样谁也不会诧异
你的流泪，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埋怨你，你便毫无顾忌地光明正大地
从容地流着泪，将所有的与肉体无关的疼痛委屈及悔憾来个一马平川
肆意奔腾的发泄。）
　　
　　2、小方桌及不知名的瓶子
　　
　　它让我听到心跳及
　　春天泥土下搏动的巨大声响
　　它抵紧一面墙壁，挡住随风摇摆
　　的牛铃声。它被诸多不知名的瓶子
　　占据。它偶发的轻叹被烟草诱发的
　　咳声盖住
    （对岸的春天不是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关上了吗，风波不是都已经
定了吗，你不是已经不站在风的弦上了吗，可你为何还要坐在这个潮
气湿重尘埃厚重的角落，偷偷打着风的节拍。
    那年那首随风飘荡的小曲是不是这么唱的呀：一分一分春呀二分
二分尘。三分柳色裁罗裙呀，四分桃花醉胭脂。谁在流水浣素纱呀，
谁在隔江唱汉广......）
　　
　　3、金盏菊盛开的茶杯
　　
　　我的叙述该从它微微突起的蕊说起
　　该是自酝酿柔软的红茶香气里说起
　　我还可以自一朵冬季绽放的金盏菊说起
　　而，其实我该说它是一只
　　偶经的鱼轻触过的白瓷印花茶杯。或者
　　这些叙述都不过是虚构的一部分
　　我该自它在我眼前绽放的那刻说起
    （没有这样子软弱的不敢确定，也就没有这么多跳跃着的纷乱迷
失。如果坚定地叙述下去，你说怎样呢？会怎样呢？
    算了，还是喝一口杯里的茶吧，微涩的苦，丝丝缕缕经久不息，
只可用来自知，不能与人明言。
    这茶，终究在茶杯的摇摆里，如窗外的月光一样，凉透了。）
　　
　　4、被反复叙述的滴水声
　　
　　被反复叙述的滴水声已被另一些莫名的轻响替代
　　一只废旧灯管上晾挂着湿衣裳，它在错位的地点
　　扮演着合理的角色。这让我瞬间回到1824年的巴黎
　　暗锈红是消防水笼，一滴水恰巧开始向地上的猫滴去
　　我还有一把更破旧的黑布伞，烟灰色挂满流苏的大披肩
　　我会在一只高大的浓绿色邮筒前停下来。把被淋湿的
　　手套丢入它巨张着的口中。
    （呵出的热气上了玻璃，然后被寒冷冻结，像一场独角戏，清唱
着无人来和。阳光把它们化成泪水，淌下来，漫过窗棂。用毛巾擦着
这些残留的液体，像擦着自己的心事，从模糊走到模糊，从时光的一
端辗转到另一端，眼睁睁看着消逝成为生命中的唯一的留念，却无法
说出那些个真正的愿望，只能这样苍老，苍老，不断地苍老下去。）
　　
　　5、行走中的波西米亚人
　　
　　波西米亚人是最后离开的。他们
　　顺利从树尖爬下来。星星自蝎尾上
　　蹦跳着去睡了，波西米亚人有挂满流苏的
　　大披肩，他们抵达海的那一边，跳舞
　　一刻也没停下过。波西米亚人把手伸向
　　星星升起来的地方，他们开始整夜歌唱
　　篝火余热还在，波西米亚人就离开了
　　他们的声音在半空中响着，一场雨来时
　　还没散开
    （最后离开的那个波西米亚人，为什么不放一把火，把一切燃烧
个干净，连灰烬都不要留下。否则，就没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在他们残
留的封闭的波西米亚空中楼阁里虚弱地悼念纯朴的尽兴的自由。）

    《云子梦谣》之七
　　　　
　　不，绝不在虫子体内植入一头愤怒的猛犸____ 题记
　　
　　1、诸神黄昏，神话的绝灭
　　
　　雄蛾扇翅，风暴颠覆了
　　亚特兰底斯，诸神衣衫褴褛
　　鱼贯而出，向日落方向。清晨
　　焰火残烟弥漫树尖
　　恒星微不可闻的叹息
　　鸟群即将回来，长袍与花冠
　　铠甲和利刃
　　海面静谧着等裸露的礁石
　　彻底碎裂那一天
    （为什么，我装作是块石头，依然避免不了岁月对我的风化？
    你看，最不能愈合的伤疤，不是瞬间造成的，而是日积月累的
微小细节摩擦出来的，越敏锐，越深痛。
    就象我，即使变成了一具木乃伊，微笑着面对各色各样的人，
说继续活着，很好。但转身面对居住着的寒冷的，颓废的，咆哮的
冬天还是会念及一个春天的救赎。）
   
　　
　　2、花瓣腐烂，春末的叹息
　　
　　等到可以穿薄纱裙的时候
　　被遗忘的部分开始复活
　　廊圈中苍老的马被花粉撩拨的
　　响鼻，惊动了北阴山坡潜伏的狼
　　炊烟终于顺利将灰色揉入
　　沉静的云朵。可是
　　转折总在下一个街角发生
　　被疾驰马蹄惊起的飞石，成功
　　让一只鼓噪的鸟，安静下来
   （有些遗忘是故意去遗忘的，它们潜伏在记忆里因为我的恐惧
与排斥，我无法从容地与它们相对，我害怕这种记得。
    是时间燃烧后，悲欢总是交集着的记得，一如当我站在以为被
收复的失地上奔跑时，说不定这一切皆属于别人的失地，这样的游
戏里，流血是真实的，而时间之下，最终，谁都注定不能成为失地
上永远的王者。）
   
　　
　　3、守墓人，断裂的链
　　
　　在北地，诸神的墓园。这巨大的悖论
　　在流言中反复变幻
　　你的父亲注定守一座空城
　　灰烬与鼠辈在迁移的途中迷失风中
　　你的父亲，在北地
　　忍受无光而生的影反复盘问
　　在流言起始的部分里
　　春天，残雪尚未褪尽前，就
　　死去多时了
    （消失的，未必是死亡。或许，一切只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出走。
因为某些不可拯救的事，某个突然闪现的念头，或某片更值得居留的
土地吧，诸神不想再回来了，他们不想再面对这旧时的肮脏腐烂的一
切，倒不如做个怯懦地逃跑者，眼睛终于清澈，心灵终于安宁，灵魂
终于回归。
    可是，总有人必须为诸神的这场出走进行欲盖弥彰地背负吧，所
谓人言，人散成流言。）
　　
　　4、藏入自己的陷阱里，水色
　　
　　谁都在询问那条河的去向
　　在奥什巴扎或者巴林街的入口
　　每个转角，街灯都彻夜亮着
　　它们散发同样的冷色光
　　安静总在沸水怒吼的时候来临
　　在弥漫中营造另一个童话的起始：
　　一只愤怒的猛犸死于虫腹
　　它的血自眼角滑落，闪烁
　　深蓝近紫的光芒
    （如果能象马孔多的居民那样可以互相看到各自的梦境，那样的
时刻里，生很远，死很远，那么我愿意我的灵魂是一头猛犸，勇气百
倍完美有力地快速去寻找我要抵达的那个梦境，并理直气壮地进入，
殊途同归。
    但是，猛犸的灵魂禁锢于虫子的肉体，只能如焚的消亡。）
　　
　　5、骨骼碎片，寓言的诞生
　　
　　在神迹中，海曾被顺利分开
　　“要有鱼”便有鱼
　　“要有食物”便有食物
　　而遗漏的部分里，一滴不洁的泪
　　落入尘土
　　我的叙述被成功割断
　　一半留在墓园深处的荒草堆
　　另一半溶化在将圆未圆月亮下的
　　海水里。而
　　第七日时，“上帝死了”
    （上帝死了，于是，由他创造的世界成了死地，无人可以更改可
以推翻。好的，坏的，统统只能承受，看着繁华的一日一日荒芜，荒
芜的继续一日一日荒芜。）

    《云子梦谣》之八
　　　　
　　我听到寂寞的蝴蝶在唱歌____ 题记
　　
　　1、今夜
　　
　　更朴素些，我从未掌握更生涩的句子
　　用最简陋的语言建筑残冬里的房子
　　尚没有火种将雾色逐散，温暖
　　是不可靠的，星光焊牢整个夜晚
　　而此时的你，已走进秋天
　　抱满怀沉醉的谷物
　　酣睡
　　
    （生活是那样的乏味与细碎的统一。想想，拥有生活的厚度从贫
乏到奢华的人，那将是多么庞大的一件事情，庞大与恐怖到，灵魂与
肉体再也无法一起承受。 所以，我们权且不提，好不好？ 今夜，你
沉实的酣睡，好不好？

　　2、东风
　　
　　风筝提早醒来，在丝线另一端
　　躁动着挣扎，它们
　　就要脱离一双稚气的手。老人
　　保持固执的矜持，眯起眼睛努力找寻
　　断在半空的线头。柒树
　　自最高的枝头，悄然换装
　　而此时的你，已在浓夏夜里
　　目光随一只萤火虫的微光
　　恍惚
    （你喜欢玩时间错开的游戏，谁都知道把一切交给时间，那是蠢，
可有人可以藏匿丝毫吗？时间就站在我们的上方，故做深刻的注视着我
们，眼神中闪着嘲笑的含义。
    我们是该被嘲笑的吧！数数能拥有什么呢？时间，不能够把握，生
命，今日不知明白事，感情，看不见摸不着。
    一切，全是如风，无法捕捉。）
　　
　　3、月亮
　　
　　我听到寂寞的蝴蝶在唱歌
　　杜撰中早已花开满园，被
　　反复提及的巴林街剔透成
　　一枚草丛中的紫水晶。月亮
　　柔软在午夜聆听表针的镜子中
　　而此时的你，沉入迷惑的气息里
　　每一下漫不经心的触动都让你
　　心痛
    （某些美好的词语趁着风来风往的间隙，悄然隐匿于骨头。当蝴
蝶寂寞的歌声响起，它们也在骨头上开出了寂寞的花。而月光对花朵
那么温柔的抚摸，还是让你感觉被穿透的疼痛。
    谁叫你找不到那条哭过能笑，记时能忘，醒后能醉的小径。）
   
　　
　　4、心悸
　　
　　梦魇自心生。如果可以临水而居
　　你定然会怀想窗外的蒲草叶
　　它的宽大与经久的绿。铺满床铺的
　　深褐，逐渐泛紫挂于墙壁的深蓝
　　在梦中捧满桃花的手掌。那么娇艳
　　以至忽视润入掌纹的鲜红
　　而此时的你，已自梦中醒转
　　月光恰好染白指尖，如此
　　真实
    （有些梦，只适宜醒着做，就着空气里芬芳的味道，贪婪地享受。
否则，就是梦魇，醒来，想想，只可能是上一生或下一生。而你，只能
在颤栗的空间里，心悸此生。）
　　
　　5、归期
　　
　　不若归去，不若不归
　　冬天未远离，用耳语对抗顽冰残雪
　　而此时的你，仍坚守在寒风里
　　胃蕾愤怒的声音反复响起，平息
　　又响起
     （其实，一个人心死是很容易的。只要关了门，让大脑一片空白，
任谁，能唤你回来？问题是，即使肯关门，也未必舍得让大脑空白，那
么，继续坚守在寒风里吧。）

　　《云子梦谣》之九
　　
　　窗外，爆竹最后的道白____ 题记
　　
　　1、尖锐，呼啸划擦玻璃窗
　　
　　塌陷，巨大无力感蚕食月亮
　　残留的辉光
　　瞬灭的烟花，长风当哭吧
　　冻裂土地重新生长
　　而你在夜来最沉静的时刻摇响
　　离魂的手铃。于是
　　只有用洁白床单来掩盖业已染尘的
　　残雪。倒垂枯枝，向深渊底部刺入
　　鲜嫩小芽苞也不能拯救
　　失语，陷形的月亮
    （某个夜晚，月光沦陷于突然而至的黑，它一边消失一边呼叫，
你看着，鞭长莫及，但心口很痛，这一刻便是忧伤的前奏。
    那么稠密的一个人，却莫名匿迹成空荡荡的舞台，犹如凉水里的
灯芯，无论怎么挑，都不能再亮，反而觉得更黑更寒。
    所以，无论你用如何寂静如何犀利的笔尖也刻画不出那场景的真
正清冷，很清，很冷，很空，很痛。）
　　
　　2、死亡，更大道场的开幕词
　　
　　残骸，被通通收集成堆，填入焚烧炉
　　它们让火焰变得更痴狂
　　舞动的蓝，跳窜的桔红与烟雾
　　纠结不清的暗黄。而
　　我要说的是：
　　纹入胸口的白花
　　浸入掌纹的黄纸
　　印进眼底的黑纱
　　碎在心头的瓦盆
　　
　　你听不到大黑天神叹息声
　　一粒青涩菩提籽被捏的粉碎
　　凌晨两点十五分，你
　　永远安静如斯
    （回不来了，有人被时间带到彼岸的蛮荒，那是此岸的人们最不
可面对的漩涡，白，黄只是衬托，黑是唯一的主角，而且也是唯一的
声音，无人可以与它计较时间逗留的长短。
    你听，离去了，这么多人在毫无用处地哭，你看，起风了，落定
的尘埃又迷失了方向。）
   
　　
　　3、灰色，坍塌由内而外
　　
　　只有孩子是清醒的
　　他不必细数每颗泪滴，忽略了
　　它们的含义
　　他弄丢了自己的父亲、玩具手枪
　　和一把数目不清的玻璃球
　　只有今天，他被如此重视
　　众多颤抖的手掌将划过他的头顶，他
　　将被反复拥抱，反复擦拭面颊上并不
　　存在的泪滴。在此之后
　　他会突然在夜里惊醒，那时候
　　他终于学会不被理睬，自己哭
    （命运可以有条不紊地控制人生，自然有一套残忍的守则与过滤
的方式。孩子肯定要长大，区别在于早或晚，暖或寒，幸福或孤单。
    我们只能在旁边看着这孩子经历的一切不可改变，他缺失的不可
替代，他独自的哭泣不可避免。）
　　
　　4、叙述，试图完整的表达
　　
　　我知道月亮尚圆着
　　你被弄的很疼痛，被切开的部分
　　都淌血。那些连接内脏的管子，它们
　　被割开，被插入另一些管子，它们
　　流淌着自以为是的液体。这样的时候
　　我知道月亮尚圆着
　　
　　你的腹部鼓涨，像临盆的妇人。你
　　干枯成一颗沙漠里的胡杨，你攥紧又
　　松开的手掌被围于你床边的人们忽略
　　你未能顺利将眼睛闭紧
　　你胸膛轻巧隆起又塌陷
　　你脆弱的部分已逐渐坚硬
　　你终于向石头中爆发的巨大沉默
　　妥协
    （死亡，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病折磨至死的过程。
手术刀锋利割开躯体的疼痛，巨大的伤口试图愈合的日日夜夜，化疗
药水通过管子直接灌入腹腔，那种冰冷那种尖锐的针扎般的刺痛，许
多天不碰食物依然天天呕吐出苦绿色的液体，头痛到用枕头垫着墙一
直磕撞，那样的时候，心多么不甘，情多么不舍。月亮尚且圆着，人
说，你多么幸运，重新鲜活着。是的，我鲜活着虚弱地重新面对生活
的无情，却为什么不只一次地试图自杀，不只一次地想，那时候，那
时候我为什么要不肯妥协，两眼一闭多么安宁，再不疼痛，无论肉体
还是灵魂。或许，死亡，也不是懦弱卑微者所能大胆妄求的。）
　　
　　5、逝，残缺的道白
　　
　　凌晨，两点十五分
　　你死了
   （一个人死了，再不能影响生活丝毫，某个地方成了留白，会被
覆上尘埃。入心的哭着，记着，路过的看着，忘着。
    生活本就是一个刽子手，每个人在刀刃上都没有明天。所以，在
我一个陌生人听来，不过是，一个人死了。）
　　
　　 2008.2.25夜闻友逝作于异乡


《云子梦谣》之十
无题____ 题记
1、无题
你看这有多做作，被遗失的神灵在复生
这缓慢巨磨，碾为齑粉的时光
记忆中发酵的面团，巨大向心力，被
推进、挤压、碎裂又重组的蝴蝶
美好的，庞大且无可抗拒的。死亡。
终极的命题，被反复藏匿的，心悸
连背叛都不可抵挡的溶化
   （这缓慢的巨磨周而复始，其机械化的设定，就是把一个人的肉
体榨压竭尽，连最后一滴血水也滴下后，才肯利落地扔掉。任凭灵魂
在里面悲欢离合，变形适应或疼痛呐喊，它都无动于衷。
    死亡，就当是终极的命题，如干枯的落叶回归大地。那么就当佛
说的是真的，安意如大地。）

2、无题
以梦的借口，再次复活
在冥河入口湍急中
找寻失忆的白莲。花开极美
恋蜜的小虫，毫不惧死振翅向
极寒之地。北风在残喘
被诸神弃于惊蛰之前
让我此时就回到一根火柴造就的
温暖里去。碎成一地繁星的酒瓶子
那么浓的酒香也不能救赎你
虚弱的灵魂
    （关于失忆的白莲，只能通过梦，再穿梭某条不可言说的途径轻
易的、相遇、闲话，最后被醒来错开。其实，这是为某个春天患上了
久治不愈的病症。即使给你一根火柴，你也不会温暖，因为在冬天被
冷落太久，身心才会失去温度这样的饥寒。）

3、无题
干涸河床。假意忘却它必履的方向
黑泥裹紧黄沙子
可是连沉醉的力量也丧失了
连生出双翅的勇气也丢弃了
连笔尖继续划伤空气的锐利
也遗忘了
回到一只幼虫的形态，阳光有多好
恰可完成一场意淫中的重生
    （即使能够以不可逆流的想象创造重生，却会有狭路相逢的声音
将之惊醒，会被不可触摸的时光将之剥落。
    所以，一个人的时光和一条河的方向应该是相似的。惟有，安静
地，平缓地，寂寞的，沉默地，以一种自然而宿命的姿态，一直流淌
下去，沧桑下去，或者枯竭下去。）
   
4、无题
谁可拥有在足够遥远的距离面前完成一场蜕变的力量
谁可撕裂心灵遮羞破布刺入混沌凌乱梦的永冻地
谁是谁的谁记忆深海永沉海底缠满海藻的老沉船
谁是礁石谁是彼岸谁是山谁是云谁是全部谁是遗忘
谁打开后又关紧谁在黑白色的梦里哭谁的童话弄丢了
谁一言不发的走
   （那种力量谁都拥有，只是失去激发的勇气。直面灵魂的撕裂过
于疼痛所以大多数人选择醉生梦死。
    最终的记忆都回归于自己，除了自己，只有自己，无论打开，关
紧，黑色，白色，丢失或哭泣。
    这条路上，唯一的温暖就是抱紧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下去，喋喋
不休地张嘴徒然被寒风倒灌入喉咙，冷到心肺。
    结束，便是开始站在远远的彼岸，看。）

5、无题
如果你终于学会不去嘲弄一只被冲上沙滩的海星
“如果如果你懂得”
    （被冲上沙滩的海星，看着远处的那只同类，闭上嘴巴，想，那
么我不再嘲弄它软弱的灵魂，它缺乏的行走能力，它在太阳下干渴地
说多么温暖的自欺。）
                     
（完）
后记：这一组文字到此告一段落了，它支离破碎的散落着无数情绪的秘
密，它在一个人死后突然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力量，这很奇怪，但事实上
它终于找到了一个疲惫且无人可知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