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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竹林吹箫 于 2010-1-8 20:12 编辑
北宋年间,皤滩这个临溪而居的小镇繁荣昌盛。每当市日,水埠头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官宦商人、车夫走卒、江湖人士、行吟诗人络绎不绝。
某日,处于繁华地段的赌场财院来了一温州商人,他安置好同来的妻儿,携巨资来财院豪赌了三日三夜,输得只剩一条裤衩。既而押上妻子女儿作赌注,谁知又是一败涂地。温商走投无路,从二楼跳下街心,当即毙命。
可怜那苦命的母女两,一下子从夫人小姐的地位沦落为奴婢丫鬟。那位夫人不堪忍受,抛下年幼的女儿,撞壁而亡,追随亡夫算帐泄愤去了。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名叫春花,当时年仅4、5岁,债主将她卖进了妓院“逍遥楼”。
逍遥楼的鸨母翠姐见春花长得粉妆玉琢,天生的美人坯子。又怜其遭遇与自己的出身相似,于是对她尽心调教,琴棋诗画无所不授。春花聪明伶俐,一教就会,翠姐更是爱怜有加,视同己出。
光阴如逝,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二八芳龄的春花,出落得亭亭玉立,具有江南女子的玲珑身姿、娇嫩容颜及温婉性情,成了众多闲逛逍遥楼的客人垂诞的对象。然翠姐宠爱春花,不忍让她开苞接客,只是让她在前院陪一些风流雅士弹琴作赋,若有谁对她企图非礼,翠姐就像一只护雏的母鸡,软硬不肯让春花受半点的委屈。春花也懂翠姐的心思,往心底里敬爱依恋着这位妈妈,一声声“妈妈”叫得和软细腻。翠姐有心将春花作为女儿,风风光光地找一个殷实厚道人家嫁了出去。
时近岁末,一日,楼下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提着一大袋物件。只见他对着楼上的春花,长长一揖,问:“可要红花否?”听其口音不是本地人。翠姐闻声迎接出来,询问之下知道此人是天台人氏,名叫李海宾,年前到皤滩推销药材,到年底欲动身回家,发现卖药所得银资不知何时被盗窃一空。这下,连回家过年的盘缠都没有了。不得已提着剩余的药材挨家挨户叫卖,但是皤滩人很讲究彩头,临近年关,一般不许提不吉利的话,这药材说什么着也跟病患有关,谁也不兴这买卖。于是一拖再拖,有时连住宿吃饭的银钱也无处来源。这不,其他的生意人都早早回乡准备过年了,他却还要流浪他乡为吃饭住宿奔劳。
翠姐见不是前来玩乐的主顾,正欲回绝。春花动了恻隐之心,下楼来让妈妈暂且留宿此人。李海宾慌忙谢过春花,又谢翠姐。翠姐也不是个非常势利之人,于是带他去安排宿房。海宾跟翠姐走时,回头看了看春花。与海斌目光对视的一刻,春花脸红了,那桃花般艳丽的笑颜让李海斌的目光久久无法移开,直到翠姐在前面催促。
翠姐是个善解风情之人,她看出了春花的心思。次日并不赶海宾离开,还刻意安排海宾与春花见面。海宾本出生书香门第,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春花与之琴瑟和鸣,吟诗作赋,她的少女之心一点点绽放了。白天海宾出门卖药材,晚上夜宿逍遥楼,俩人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皤滩的无骨针刺花灯,制作精美,小巧玲珑,古朴典雅。更奇的是,灯身没有骨架,全由用绣花针刺成各种花纹图案的纸片粘贴而成,且轻巧能飞。唐太宗李世民曾下诏每年进贡仙居“唐灯”十对,曰:“十全十美”。之后的宋朝按例每年以十对花灯为数进贡皇上。于是,每当年末,浙江知府都会派官员到皤滩挑选花灯进贡宋皇。
是年,安州(仙居当时的称谓)知县引领知府派的花灯使者吴殷德到了皤滩,住进了官栈,等待挑选花灯。春花心灵手巧,正是做进贡花灯的“灯娘”之一。其他人的花灯都已呈上。这一回,春花做的是一对“龙凤”花灯,即将完工。知县陪同吴殷德到逍遥楼催促,埋头制作的春花抬头的瞬间,吴殷德的眼睛直了。继而,他让知县带春花和未完工的花灯前去官栈,言称要亲自监督花灯的制作。一边的翠姐明白这言外之意,称春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已许夫家,承诺将逍遥宫的头牌姑娘送上门来,只求放过春花。好话说了一箩筐。吴殷德沉下了脸,他将所有已经制作完工的花灯一一作废,要求重新制作。并声言错过了进贡的时日让知县拿脑袋侍侯。说完他拂袖怒气冲冲地走了。这下可为难了知县以及当地的乡绅员外,一个无骨花灯的图案全凭一根绣花针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事,而且进贡的更不是一般简单的花灯。吴殷德的企图不言而喻。
知县怪罪翠姐,令她将春花马上送到官栈。翠姐苦苦求情。知县当即派人赶走了逍遥楼里所有的客人。一时间上下慌乱,鸡飞狗跳。春花走到了知县面前,说愿意随他前往官栈,只求知县莫为难翠姐。翠姐泪流满面。
官栈内,遭受欺凌之后的春花,头发凌乱,衣服不整,她低头一针针地扎花灯,一不小心,针刺伤了手指,直冒血珠。两颗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海宾卖药回来,不见春花,问翠姐,翠姐只说她去官栈赶制花灯了。
清早,翠姐将憔悴无神的春花接回了逍遥楼。海宾见状,慌忙前去询问,却见春花一脸的冷漠,仿佛陌路人,顾自回房去了,海宾欲跟着进屋,却被春花关门挡住了。海宾一脸的茫然。翠姐含泪将春花的遭遇跟海宾言明了。海宾震怒就要出门,声称找那狗官算帐。翠姐拉住——民怎与官斗?!
海宾向翠姐承诺,愿意娶春花。翠姐敲来了春花房门,将海宾的心意转达。春花泪下,却说自己已经不干不净……海宾冲进门内,说他不嫌弃,愿意马上带春花去天台。春花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但是她还是缓缓摇头。翠姐让海宾莫急,待她劝说下春花。谁知春花铁了心,次日不顾翠姐的哀求,公然挂牌接客。海宾黯然绝望。口中低吟:“目极千里兮,伤心悲。魂兮归来,哀江南。”
春花人前欢颜笑语,却没人看到,夜深人静之时,她独自流泪到天明。
海宾的药材卖得差不多了,已经凑足了回家的盘缠。几日后他向翠姐辞别,一脸落寞离开了逍遥楼。
春花闻讯后偷偷追到了水埠头桥,看着海宾上了客船,泪水无声息地肆意流淌……目送着客船消失在视线中。春花茫然无神地回到逍遥楼,自此,夜夜独唱,相思消得伊人瘦……
“高抬抬,低抬抬,皤滩街拔龙来……”正月十五,鞭炮锣鼓响彻云霄,家家户户的门前屋檐下都挂了红红火火的花灯。五光十色的花灯和威武雄猛的板凳龙隆重登场。皤滩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灯和龙来到了逍遥楼门前,翠姐出门迎接,原来是知县派人给春花送来了一块匾额,上书“色赛春花”四字。从此“春花院”替代了“逍遥楼”,“春花”和“春花院”一时间名扬四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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