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以为如果发簪不写小说,那是暴殄天物,事实上她多年里就没写。
后来总算等得王者归来,随手那么一挥便教我惊艳不已。
“他说他不是个霸道的人,不能霸占一个女人太长时间。他说他只是一个行走在荒漠里的过路人,渴了,路过一个人家,就讨杯水喝。”—从没见过一个渣男把自己的渣陈述得如此清新脱俗,也展示了帮人数钱那角儿此时的迷瞪与仰慕。
迩来一发不可收拾,最新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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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先生,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婉转的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紧张。一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盈了一袖风,垂着脑袋双手不安的绕着辫子的发稍。
“嗯?道别?清秋,你们还有半个多月才到假期呢,不过这乱哄哄的,你们上午听讲,下午很多同学都去游行了,其实也学不了什么了。不过我晓得你是不去游行的,这样很好。如果改朝换代需要一些鲜血来祭旗,我可不希望那些鲜红里有我学生的一份儿,光喊口号救不了国,救国得掉脑袋。你们还太小了。我不愿怂恿你们去做危险的事儿。”
陶先生突然回过神来不该和学生发这些没用的牢骚,便不再多言。
“陶先生,我今天原也不是想听这些的,知道你喜欢读《红楼梦》,我想说大观园里的女子们最快乐的几年就是婚嫁前,从前,我总嫌她们的快乐太短,现如今,我羡慕她们的快乐时日多于我,我这一生大概最快乐的时间到今天就截止了。”
女学生声音里的哽咽让陶先生有点措手不及。刚想递块手帕过去,又记起男女授受不亲,得懂得避嫌。似是并不知女学生因何落泪。
“陶先生,我今天就是要你知道我这快乐的几年里,有你一份,只是这世道半点不由人心”。女学生终于说完这最后一句扭着身跑开了。
陶先生因着最后一句失了神,好一会儿才用手探着花坛复又慢慢坐了下来。嘴里复念“有我一份,有我一份,又当如何?有的是男男女女着急挣脱束缚,绳子都来不及去了,就慌着不停谈恋爱,炮火中的爱仿佛也变得轰轰烈烈起来,可爱从来都是在一餐一饭,只言片语里一点点咂摸,像瓮在坛子里的米酒,酿啊酿,然后才历久弥香。当然,也有我这般一头扎进虚幻的蠢人,刻着意让自己不知情为何物,唉!何故来扰我清净?”
几天后,几个女学生在花圃闲聊,我听的一个女学生鄙夷的说,清秋好歹也是受了教育的新女性,怎可令自己嫁给军阀当了填房?还好没给学校任何人发请柬,倒省了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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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读过些民国文人写的小说的,也曾以这个时代为背景做过一些别的背景下不方便做的文字游戏。但把民国的时代、地域、个性色彩,具体到人物的语言、行为、价值取向,除了没把“着”写做“著”、“的”写做“底”,其它所有,重现得如此惟妙惟肖,即便当今那些文豪、大家,也不曾有。更别说还是出自一个阅历并不很多,至今偏居北疆一隅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