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0-11-18 10:03 编辑
倘若要用一种文学的眼光来评论张另的文字,那无疑有点困难。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这话象是在针对有才气的她自己说的。无疑,对于文学爱好者张另来说,她算不上是个天才。如果我们把文学比作一个姹紫嫣红的百花园,那么,她充其量是个徘徊在门口的倾慕者。只是她闻到了园中的芳香,感到了园中的美丽,她久久不愿离去,并且愿意一直这样守望下去,哪怕一辈子找不到进入的通道。她有今日的成绩,也就与这一份执着有莫大的牵扯。 巴金说:“我的每篇文章都是有所为而写作的,我从未有过无病呻吟的时候。”这也是张另写作的信条。在张另的文字里,除了三分才情,还有七分率性。我们读着张另,也就是在和她进行心灵的交流和沟通。她的字是不带面具的。 纵观她的写作经历,我们找不到明显的文体之分。小说,诗歌,散文,在她笔下都差不多。对照她早期和最近的文字,可以发现其中的不同,但是那不是重大的转变,而是在同一理路下的不同形态。以下我们试着作些解析。 一 青涩的纪念 较早的时候,张另的作品以诗歌为主,兼以散文诗和小说,约摸产生于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作者生长在农村,写作的题材也主要来自农村和校园。这时的作者不管从年龄还是从感情上,还都是懵懂的,再加上性格和某些经历,又受一些校园新诗流派的影响,她的诗风显出忧郁和朦胧的特点。作者在《故乡》里这样写道:“秋,你深的疼/响在一支归家的萨克斯里/天空,一朵流浪的云/是孩子的脚步,默默/走在异乡的风里。”诗中作者把自己当成一个异乡的孩子,流浪在异乡的校园。这实质上是一种精神的流浪,青春的叛逆和迷茫绝不仅仅是指身体意义上的疏离,那个暇想中的远方的故乡其实就是作者灵魂的家园。在那个美丽的幻境,有至爱的亲人,有饱满的渴望,有收获的喜悦,还有流淌在心底的疼痛的纪念。 “父亲,你闪亮的镰刀/穿行在稻子金色的光芒中/古铜色的脊背/深邃的凝望/妈妈,你温暖的手掌/掌纹里的阳光/伸过来,抚摸我流泪的脸颊。”作者渴望回到梦中的故乡,渴望作一次心灵真正的回归,在诗尾,她这样写道:“故乡啊,我是你的一株稻子/什么时候/能让你收割。”至此,诗歌的感情得以升华。诗人觉得自己就是故乡的一株稻穗,是故乡养育了自己。她渴望早日长成,渴望能早日让自己的故乡收获自己,如同父母收割自己辛勤耕耘后得来的稻子。这首诗后来发表在江苏省的《雨花》杂志上,正如编辑所批评的:“张另的诗歌感情真挚,意境优美,但语言缺乏足够的张力,不加标点也能顺利读下去,这就是她的诗歌最致命的缺憾。” 诗歌是什么?应该怎样来写诗歌?什么样的诗歌才是好的?这些问题她一直在想,但像大多数不自以为是的诗人一样想不透。所以她是迷茫的,也是痛苦的,这当中有一份可贵的真诚和谦卑。 另外还有一些散文诗和短小说。散文诗的语言受诗歌影响,用辞瑰丽,但内容不免空洞,缺乏厚实的内质,如《荒草在歌唱》。而小说的写作也同样带着明显的学院派味道,语言过于抒情,故事本身的处理乏善可陈,如《我土地上的亲人们》。小说写一群热血沸腾的农民给大队书记干活,他们争抢着自己的地盘,为了表示自己足够的忠诚,结果因为人多地少而大打出手,阿宝受伤被送进了医院。而阿宝爹因为年老体力不支,却在眼巴巴地盼儿子早点回家帮助自己干活。当听到儿子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他终于倒下去了。都说土地是忠诚的,你付出多少就回报你多少,可在这个时代,这种规律却人为地给破坏了,因为有人可以不劳而获。小说想表达的主题是好的,可驾御这样高难度的主题,作者显得力有不逮。 因为青春的幼稚,我们无法责备张另的青涩。不妨把这一切只当作一种纪念,按下不表。
二 疼痛的撕裂 这个时期主要指作者近两年的文章。在经过多年的沉寂以后,作者尝试着重新开始。这时的张另和年轻时相比,不管是年龄、阅历还是思想、感情上都经历一次次的蜕化,表现在写作上,最大的区别是她开始以写散文为主,诗歌和小说退居不起眼的偶尔点缀的位置。 作者曾说自己非常喜欢泰戈尔和叶芝的诗,在她看来,诗歌首先是美的,讲究三味:情味、韵味、余味。一首好的诗歌就像一幅美丽的画,或者是一首优美的曲子,留下长久的回味,而绝不是一些晦涩的词组的堆积。诗歌需要和读者之间建立一条通道,通过这条通道让读者抵达诗歌的内核,抵达作者的内心,从而最终接近诗歌本身。张另有意识地朝这方面努力,于是有了《当叶子离开树木的时候》。诗中,作者用一种近似平淡的语气,近似乏味的场景描述,揭示了一种命运的哲学:生命的过程,就是不断地遇见,不停地忘记。这首诗后来也发表在《雨花》,并且被网络转载。
当叶子离开树木的时候 我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放弃 树儿在招手 叶儿在舞蹈 我听见,欢乐的音乐
当河水流过河床的时候 我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放弃 水儿在歌唱 河床在沉默 我感受,深情的凝视
当你离开我的时候 我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放弃 你回眸,我浅笑 你转身,我流泪 时间在这一刻永恒
我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放弃 就象叶子离开树木 就象河水流过河床 就象你离开我
小说一直是作者喜欢的文学形式。作者深深痴迷于余华的《在细雨里呼喊》,那种随意的情节结构,淡化的故事文本,流畅沉郁又不失干净的语言风格。作为一次高级的模仿,《野花依旧》相当成功。这是作者本人最喜欢的一篇小说,也是写得最酣畅的一篇。文本不以情节取胜,人物塑造也不见出色,但就凭着若断若续的叙述,能散发出淡淡的魅力。 相比之下,张氏的散文最被大家认可。散文通常是一种内心情感的流露,是挖掘人性灵魂深处的刀子。写那篇《桃木梳与来苏味》,作者说自己改了无数次,倒不是在追求特别的精致效果,而是因为无法完成与精神的对接,翻来覆去找不到最恰当的表达方式。有时,为了寻找一个适当的词,竟然一筹莫展,辗转良久。在这样的状态下磨出来的文字,不见一丝矫情,一丝伪饰。文笔更见清雅,文气更为舒徐,深沉的情怀也增加了它的分量。 能够看出,张另的写作基本是一种精神负荷。其过程就是孤独而艰难的心灵劳动。以这样的虔敬来对待文学,如果不因自我折磨而停滞不前,就必然是内外兼修,达到人所达及的陡峭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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